等到第二日再去上学时,纨绔们发现宿从笙的神情不如何好。
“怎么了?臭着个脸。”有人打趣他,“不开心啊?过会儿逃了岑夫子的课,我们再带你去看呼延明迦。”
“嚯,你昨儿没去看,真真可惜。”
陆嘉木给其余人使了个眼神,看着宿从笙,笑道:“和你姐姐闹了别扭?”
说起宿从笙的姐姐,他们来了兴趣。
青州水远,这些长在四九城里的小郎君们几乎都未曾出过远门,青州是江南烟雨,风月轻舟,还是商贾云集,俗不可耐,对于他们来说,都只是道听途说的印象。
“你姐姐生得如何?”这是好奇外貌的。
“听说青州女子皆从商,曾有人当垆卖酒,皓腕凝霜。”这是读多了话本子了的。
“她和你父王母妃一般?”这是知道昌乐王府些许内辛的。
宿从笙却恼了,大叫:“都不许提她!”
小世子恨恨然道:“我讨厌她。”
对着个小马奴、对着匹马,笑得那样开心。见到他却只是冷冰冰地呵斥,甚至根本不认识他!
其余人与陆嘉木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看来宿从笙与他姐姐不大对付。
在他们这样的王侯大族里,兄弟姐妹间不睦简直稀松平常,更何况,宿从笙和他的姐姐有着不同的母亲。
岑夫子在这时步入了课堂里,他教这些出身贵族的纨绔们不知多少年了,当即沉下了脸,喝止了这群小少爷们。
“在学堂里大喊大叫,成什么体统。”
然而纨绔们向来不把岑夫子当回事,只嬉笑着散开了,没个正形地坐在了各自的书桌前。
岑夫子向来知道洛都纨绔们的习性,一开始还严加管教,后来发现这是把油盐不进的铜豌豆。
再如何不成器,勋贵子弟也能躺在祖先功业上潇洒半生,岑夫子遂也就随他们去了。
如今也不过是走一下形式罢了。呵斥虽无果,夫子的恼意却散完了。他照本宣科,对着《春秋》棒读起来。
宿从笙对于岑夫子口中的“外举不弃仇,内举不失亲”充耳不闻,他坐在窗边,隔着木格窗,能看到院中梅花次第盛开。
洛都的勋贵们所念书的地方叫昭文书院,昭文书院靠近兴庆宫,说是“院”,不如说更像“苑”,苑中花木扶疏,四时景异,有高楼两相望,年轻的郎君在东,而女郎们则在西,洛都之中,唯有品级足够的贵族才能够在此消磨读书岁月。
宣朝的第四任皇帝以公主之位荣登大宝,故虽时移世异,对女子的束缚又渐渐增多,但出身贵族的女孩们在及笄前同样也能在昭文书院里念书。
重重梅花之后,是另一座楼阁,他那自青州回来的姐姐将要在那儿度过及笄前的岁月。
宿从笙现在心里很别扭,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把头转了过来。
岑夫子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杨氏虽然对这个继女不甚关心,也不想接触,但该做的还是吩咐身旁的嬷嬷去做了。朝笙入昭文书院的事情很快就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