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是揶揄的语气。
朝笙咬了口糖葫芦,决定这次先忍了谢玄暮。
尺灵素没料到刚刚舞剑的工夫,谢玄暮便去买了这些吃食。
她得偿所愿,乐滋滋道:“谢谢谢师兄!”
谢玄暮长眉微挑,只略略点头。
尺灵素捧着热腾腾的莲花珍,心想,自己之前也太紧张了些,这两位师兄师姐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
她小心地啃着滚烫的莲花珍,看向身前走着的两个人。
谢师兄仍是漫不经心的神情,语气懒散地说着话。五句里有三句,都让人气得想要拔剑。
朝师姐吃完了糖葫芦,又吃起了紫米糕,很偶尔才抽空回呛一句。
然后手中又被塞上新买的吃食。
尺灵素低头看去,她也有。
谢师兄买给她们的,每一样都相同。
一行人边吃边走。谢玄暮又买了两包糯米鸡,在摊主慈爱的眼神中拿给了两个师妹。
“仙师真是个好兄长啊!”
摊主不通修行,却也知道玄门中人按资排辈,同龄人互称师兄弟师姐妹。
一旁卖绒花的小姑娘观察这位仙师一路了,她凑上前来,期盼道:“仙师,给您的师妹们买几朵绒花吧。”
小姑娘年岁不大,并不晓得送女子首饰的意味。
她眼底亮晶晶的,欢天喜地,将竹篮递到他面前。
绒花的技艺实在很普通,谢玄暮有双镂金刻石的手,最初的鲤书若不是他雕琢得栩栩如生,后来或许也不会那样畅销。
梅花海棠,玉兰碧桃,都是寻常模样。
送给……师妹?
他脑海中浮现出朝笙高高束起的发,她处处都随性,因此马尾只用了条普通的发带缠着。
谢玄暮唇角微勾,却又很快压了下去。
他挑出了几朵精巧些的,将银钱递给了小姑娘。
小姑娘提着竹篮继续叫卖,没看到那位仙师指尖翻转,绒花都安安静静地收进了袖里乾坤。
买着玩儿罢了。谢玄暮颇有些无谓地想。
朝笙的绒花,也不能是他来送。
*
分明是十二月,城中却并不见冷。
人影幢幢,灯火喧嚣。
无名的散修向凡人展示召云唤雨的术法,抬手之间,一尾灵力化作的小蛇在半空舞动,俶尔张口,吐出一道两尺的电光。
人群中响起惊呼,那散修款款拿出一沓符纸,开始叫卖,立刻换得满手的灵石。
有小童往前跑去,呼朋唤友。
“傩戏要开始啦!”
谢玄暮低头看去,一个总角的小童拉着自己的妹妹,从他身侧欢喜跑过。
所谓的傩戏,原是为了酬神驱邪,但修真的历史延续至今,神明已不见,唯有人修以灵气踏上长生的道途。
于是沟通神鬼的傩戏渐渐变成娱人色彩浓厚的祈福仪式。
对于凡人而言,能以符纸唤灵蛇的筑基散修就算得上仙人,所以带有几分玄妙的傩戏十分吸引他们。
但对于修士而言,大道恢弘,洞天秘境无一不绚烂,那才是他们毕生的追求。
朝笙剥开了荷叶,微微侧身,让小孩子们顺顺利利地跑了过去。
“一千年前,骊城还是一片荒芜。”白色傩面的老者挥着手中的长杖,缓缓将傩戏拉开序幕。
“彼时妖邪横行,有天魔降世,吞噬凡人性命。”
赤目獠牙的傩面登场,一身黑衣,披散的银发带着妖异的色彩。
尺灵素微怔:“天魔?”
她听自己的师父提过,天魔生,邪气行,一千年前的医修以纯正的水木灵气治愈覆满邪气的伤口。
水木有生机,所以谷雨是最适合医修的神武。
那傩面实在做得吓人,挤在了前排的小孩忍不住尖叫,又被一旁的大人轻轻喝住。
“人间血流成河,怨气如乌云飘荡天际,再不见天日。”
白色傩面的老者抬手,一团乌黑的雾气从袖中探出。
朝笙与谢玄暮同时抬眼看去。
那团雾气仿佛有灵一般,压抑地漂浮在“天魔”的身后,跟随着他的动作而移动。
“天道失衡,龙神降世。”
白色傩面旋身,袖中又探出一尾赤色的蛇。
炽热、浓郁的龙息萦绕,分明是以灵气所化,却近乎实质一般。
这不应该是出现在夜市的小把戏。
“日安不到,烛龙何照?”
白色傩面高呼。
黑色的雾气直直撞向了“烛龙”,“烛龙”不躲不避,霎时间金光大作,驱散了压抑的黑雾,孩子们爆发出兴奋的叫好声。
“天魔”不甘,竟唤出一把七尺的长剑。
剑身通体纯黑,唯有血色的符文在剑身流动。
他挥剑,越过烛龙,直直劈向了正在叫好的一个小童。
白露出鞘,荡开凛冽的寒霜。
黑雾再次聚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