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或是欲念,从来就相伴相生。
唇与唇相贴合,有人生而强势,纵使渴望滋生,也依然高高在上。
而有人却甘愿沦为剑鞘,被探索或是随波逐流她的欲望。
待到谢玄暮回过神来,他已经被她引去了悬崖之上。
将要坠落。
她忽而停手,望向了他潮红的眼睛。
他的神情显而易见的压抑着。
温热的吐息洒在了脸上,朝笙的声音有些沙哑,像白鹤落下的一片羽毛。
“师兄,你忘了一件事……”她说。
“我有一颗澄明剑心。”
他的思绪已被绷紧,却因为这句话终于分出了一点心神。
剑心之所以要冠之以“澄明”,是因为它确确实实能让灵台清明,不受心魔蛊惑。
心魔尚且无惧,何况一根来自合欢宗的红线——
他说不出话来,若开口,顷刻便会被她听到破碎的喘///息。
“所以,师兄会怪我吗?”
大厦将倾的时刻,从未开过窍的师妹无师自通,谢玄暮睁着雾蒙蒙的眼睛,看向窗外清澈的月亮。
——枕山苑藏的那些话本子,师妹真的没少看。
他在这句满含作弄的话里挣颤着,浑身的神经都兴奋到战栗。
而后坠落。
朝笙轻“啊”了声,前一秒,她还游刃有余,下一刻,被折磨的人抬手,将她带倒在散乱的锦绣中。
谢玄暮咬牙切齿,终于把自己从狼狈中抽离。
他垂着眼,望向了朝笙。
“这些年来,我几时怪过你?”
幽静的月华落在他的身后。
长眉、桃花目,都如远山一般蒙着白淡的光。
朝笙仰面,从他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温柔包裹偏执,深情驯服凉薄,谢玄暮这样反问于她,但这个问题,其实不开始于此时,不开始于这刻。
是时光走过无数回,有人孤身淌过忘川,孟婆汤尝遍,才换来某一世与她交杯一盏。
她反握住谢玄暮的手腕,缓缓露出笑来。
“我知道的。”
——他从未怪过。
谢玄暮终于取得了主动权。
他吻她,缠绵强势,又得到了耐心的回应。
躁乱的灵力早已经平息,惟有血液依然沸腾。他抱着朝笙,理智起落,最后只化作一声低低地叹息。
“算你有良心……”
*
滴漏漏尽,一夜的光阴走过。
乳白的日光透过窗棂,落在内室。
剑痴向来有早起练剑的习惯,正要起身,却被师兄拉住。
谢玄暮的另一只手从衣物堆里抽出雪蝉绡。
朝笙坐在他身前,又嗅到了玉兰花的气息。
和早晨的太阳一样,柔软的包裹着她。
想给朝笙编个圆髻或者双螺髻,但师妹扭了扭头,谢玄暮很快领会,只照常梳上了高高的马尾。
朝笙抬手扶了扶,马尾的高度刚刚好。
谢玄暮便看着她发尾一扬,在院中利落挽出个剑花。
发梢剑尖,也都闪着光。
修行漫长,山中静好,而余生的道途却尽是剑影刀光。
待到身前白骨如山的时候,谢玄暮总会想起这个清晨。
那是他胸腔深处,永远跳动的温柔旧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