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笙睁开了眼,一派不可置信。
“这次,你也做得很好。”
朝笙自己都没料到。
灵力澎湃,充盈于她的掌心,她忍不住踩在冰上,跑到这片雪砌的林中。
漫天的风雪,臣服于她的灵力。
“钟山的雪,从来都这样落吗?”
她的眼中闪着熠熠的光。
时暮走在她身后,雪絮旋舞,缭绕在黛青的衣衫。
“也不尽然。”他说,“钟山之南,春色不改,花开如海,千年不落。”
“一座钟山便有这样独特的风光啊。”
朝笙将飞雪结成霜花,随意别在了高枝上。
“你若想看,等会儿便去。”
钟山高耸入云,要越过,对时暮而言却不难。
他不假思索,已习惯了自己的 “长辈慈心”。
朝笙嘴角一弯,又摇了摇头:“今日不成,太晚了。”
夜里还要和天后请安,为人子女,纵然亲缘淡薄,这些年来,也仍然做了。
时暮早从朝笙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她生活的另一面。
遗憾一闪而过,但老师与父母兄长相比,自有亲疏远近。
他确实想给朝笙依仗,可这份依仗不能成为僭越,或者枷锁。
青年微微叹息,呵出的热雾散在雪里。
“但还是谢谢上神啦。”朝笙的情绪却收得很快,这会儿眼中又重新生出笑来。
“不必这样快谢我。”他温声道。
“看一次花,何须耽误大半光阴。”
可既然是长辈,纵容晚辈也无妨。
他的偏心在那声叹息里昭彰。
风雪忽而呼啸,江潮起伏汹涌,赤龙盘虬,如蛇的身躯落在林海之上。
朝笙怔然看向那双暗金的竖瞳。
“……上神?”
“带你去看花。”
他的声音传来。
比之人身时,似乎低沉了不少。
朝笙不由得上前,将手伸向了赤色的龙鳞。
一片一片,宛如火焰。
时暮低咳了声,催促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懊恼。
“上来吧。”
朝笙心里的小人在尖叫——平素里温温淡淡的上神,本体居然这样的漂亮。
她眼里的惊艳不加任何掩饰,让时暮越发懊恼了起来。
他几万年未曾用过原身了。
算了,哄小孩子开心而已。
不被宣珩看见便好。
不然他又有编排他大半个月的理由了。
“哎呀烛阴上神真是慈爱的长辈”之类的。
还好龙首覆满鳞片,看不出他的表情,朝笙绝对想不到时暮这会儿没了那份从容。
少女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坐了上来。
他腾空而起,卷起飞雪如旋。
朝笙下意识地抓住了那对赤玉般的龙角。
烛阴的身躯猛然一僵,险些坠了下去。那份懊恼瞬间被放大无数倍,连金色的竖瞳都成了一条锋利的线。
天族的那群龙没教过她,龙的角摸不得吗。
活了七万岁的烛阴头一次感到无措,羞恼的热意翻涌,又被他用灵力立刻压了下来。
风刮过身侧,黛青的衣袖在时暮眼前翻飞,她快乐的声音落在耳边。
如海的云涌来,飞雪抛在身后,寒意消失不见,待到烛阴冲过了云岚,柔软的暮色霎时倾洒,然后,朝笙看到无边的花海铺陈在她的眼前。
烛阴降落,掀起无数飞花,一朵鸢尾如蝶,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接过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