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西把盒子装进了背包,一推门下了车。他回过头去,望了望老于的脸,老于笑盈盈地冲他摆了摆手。程西发现,于燕的笑和老于很像。
空客320远离了地面,在进入云层之前,程西俯视着C市,他在极力分辨着各个建筑的特征,妄图找到那条穿城而过的河上跨立的第二座桥,那座桥边的一片区域是C市J官大院。失败了。
机翼迅速地把320的机体抬升至平流层,让人不安的引擎的啸叫声渐渐息止。程西仰面躺靠在座椅上,用帽子挡上了眼睛。
于燕身披婚纱,光着脚,拎着裙摆,在初夏的剪修平整的草地上奔跑,她呼喊着程西的名字,跌倒了,那锋利的草划破了她的手腕,她却并没有哭,反倒微笑着躺在地上,拥抱着黑白色的穿着制服的自己的遗照,任凭鲜血染红了草地和蓝天。
程西从梦中醒来,擦了擦脸上横溢的泪水,长长的叹了口气,连梦里都不是和于燕白头偕老的画面。
程西觉得自从到政法大学之后,读了一本又一本的书,人反倒是性情了,眼泪的闸门常常不受控制恣意妄为。这是书的问题,还是人的问题?亦或,是于燕悄悄打开了一把锁,推开了一扇门,在那狭窄偪仄的门后,是程西隐藏的最柔软的心。
秦岭,帕米尔山系延绵峻岭,我过南北方之界,素称“华夏龙脉”,壮美雄奇,其势恢弘。经过这里时,北方的寒冷空气在此南下被阻,空中乱流翻涌,于是飞机又上升了高度。
因为是正月初三,正值节日期间,飞机上的人并不多。程西正在翻看着手机使用说明书,原本这一排座位只有他一个人,忽然从前排走来一位中年女性,年龄和气质特别像“黑8”,样貌却比她更漂亮一些,谈不到珠光宝气,但很显然是个非常精致的女人。最有特点的,是她的眉间有一颗朱红色的痣。
她靠着程西隔着一个位子坐了下来。一语不发的端详着程西。敏锐的程西瞬间觉得很不适,他抬起头,冲着那位很失礼的女人笑了笑,“这位女士,您在看什么呢?”
程西的话似乎一下子打断了她的心绪,于是,略显尴尬的说道,“弟弟,你今年多大?”
不仅直接询问女性的年龄是不礼貌的,直接问男性,也不礼貌,而且很具有侵略性。程西还是有涵养的,笑着回答道,“二十三!”随后直接用帽子挡住了脸,开始假装睡觉,立刻摆脱了骚扰。
这样的拒绝令对话戛然而止。也成为了程西这次返回Q市旅途中很令他不悦的事件。
一个半小时后,飞机在Q市北江国际机场降落。事先已打过招呼,在接机口,康鹏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弟娃儿!这里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