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安如今做的,才只是第一步而已。
他垂着眸缓步走向床榻之上,将披在身上的外袍换了下来,目光落到身下痕迹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
带着些疲惫轻声道:“阿零,去备好热水,朕要沐浴。”
零没有动,而是先将目光望向浅安。
这举动叫他很快感受到了异常。
浅安大方地回望过去,柔声道:“这双眼睛不想要了?”
零似乎并没有因他的威胁而产生惧意,而是自顾自又问了句:“要不要先擦一擦?没有伤到哪里吧。”
他神色中带着的关切,不似作假。
可一番话,却让从未感受过爱意的浅安更加不舒服。
这个男人和宫中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似乎并不怕天子,也不怕死。
尽管每个举动拉出去都够判个不敬了,实际却关切而并不逾矩,在浅安面前,更像是父亲的角色。
这点让浅安琢磨不透。
于是他也收了神色中淬了毒的柔,诚实道:“又湿又腻,很不舒服。”
“还有没有其他不适,需不需要涂药?或者我先帮你处理一下,后再去备水?”
浅安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留下来?”浅安毫不在意在男人的面前赤裸,微微抬起了小腿勾在他的胸膛,“朕实在猜不出你的心思。阿零……想做什么?”
男人顺势攥住浅安的脚踝,似乎有些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想照顾好你,不想让你死,所以在旁人都因你所处地位的敏感躲避时,还特地留下陪在你身边。”
诚实得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对浅安坦白了,这叫他突然哑然了片刻。
眼底也出现一丝茫然,没有再像平时对旁人那般透着温柔危险,小声嘟囔了句:“你这人……还真是奇怪。”
“请陛下相信,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零笑了笑,“所以陛下想让我去备水,还是先处理?”
“去备水。又不是什么伤处,无需搞得这样麻烦。”
从未被这样只当作一个常人对待,浅安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丝久违的羞耻心,努力蜷缩着脚趾想从男人手中脱离,不想他看见自己这样放浪的一面。
“习惯了。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朕历过的一切……比你想象中可要多得多。”
在他这番话中,零的眸色突然闪烁了一下,又隐于黑暗。
随后也顺着他的动作放开了手。
随后躬身道:“陛下可以先休息片刻,等我回来。不会太久,很快就好。”
浅安有些疲倦地点了点头,直直向后仰到了身后的床榻,闭上眼休息。
可眼前陷入黑暗,努力被压下去的残留记忆便不自觉涌了上来。
*
周司瑾曾在宴会之前来过这里一次。
浅安被惯宠得早已习惯什么事都不管,这次也一样,将所有举办需要准备的琐事一股脑儿的都交给了宫人处理。
而他还躺在龙塌上休息的时候,周司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潜了进来。
宫人众多,却没有一位敢提醒他。
“陛下……”周司瑾风尘仆仆而来,周身带着寒气,在浅安还未睁开眼时,便抚上他的脸颊,“臣心中思念陛下得很,便提前来了,不知陛下尚在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