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可汗!我军的行动,似乎被关山知道了。前锋的五千人一轮炮火下来,就损失了大半。”
飞驰到朱达面前的斥候满脸愤怒的瞪着跟在朱达身边的一行中州人。
朱达也愤怒的大喝一声,一把就将为首的中州将军凌空抓了起来。
“我早就知道你们这些人不可靠!说,你们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我军的动向为何会被关山知道!”
中州将军惊恐的看着朱达臂膀上那暴起的青筋和夸张的隆起,明明已经是深秋,这个比虎豹还要健壮的男子竟然还袒露着半边臂膀。
“可汗,我们中州和关山是厮杀了几十年的世仇,怎么可能暴露你们的行踪。多半是贵部出了奸细,我早就劝过你,让你奇袭巨石城。”
“你说什么?我草原汉子向来直率,怎么可能会出奸细。你口口声声让我救援巨石城,可那里据说有八万关山铁骑,围的像铁桶一般!”
“给我接着冲,我就不信冲不破关山的火炮,只要冲进去一个人,就会看到一群绵羊!”
响箭再次奏响,震耳的马蹄声从朱洛所在的大纛下飞驰而过。
远处响彻着噩梦般的哭喊和战马的嘶鸣。
明知道是在演戏,可朱达却不由得心痛。
一路而来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从万里之外的那片土地,一路被追杀,一路逃命,这一逃就是整整十几年。
无数的子民惨死在了赞恩的屠刀下,无数的好兄弟为了殿后,再也没有回头。
数百万子民共同敬仰的可汗,五十万控弦之士到今天只剩下区区五万。
火炮的响声连绵不绝,弩矢的破空声即便相隔五里,也好似从头顶擦过。
终于,朱达颤抖着下了鸣金收兵的军令。
苍老的面孔下流出两行清泪。
“朱儿!是爹对不起你!爹没本事砍下那一万颗头颅,爹不能救你了,爹是克烈的可汗,爹要守护身后几十万子民。”
朱达转过身,对着那一行“监军”下了逐客令。
“随你们去吧,不管你们要杀要剐,这都是我女儿的命。我不可能再拿手下兄弟的命来换我女儿了。”
“只是你们记住,我们克烈被关山灭掉也好,灭掉关山也罢。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放过你们中州。”
朱达说罢,没有丝毫的犹豫,几万大军带着“死去”同伴的尸体,隐没于浓厚的雾水里。
甚至没有去为难这一行“监军”,这种事不管放在谁身上,总会杀了他们泄愤的。他们本就不是什么中州的大官,为首的也不过是个校尉。
临行前朝廷甚至准备好了一大笔抚恤,并拿了他们的家人。可他们没想到克烈部行事竟然能如此磊落。
“可汗留步!可汗,在下明说了吧,其实中州拿了您女儿后,一直都用长公主的礼节款待。别说收受委屈了,连我们皇帝都亲自去看望过。”
“我们这些人说白了只是个送信的,中州也不是真的想要那一万颗首级。我们只想要克烈部这个盟友,无论您做什么,您女儿都会给您送回来。”
“盟友?”
朱达不禁冷笑,朱达并非看不穿中州的祸心,从柳权被擒的那一刻起,朱达就猜了个十之八九,反而是自己女儿的想法,一直摸不透。
“拿我女儿的命来逼迫我和你们绑在一起的盟友吗?那我如果调转矛头,投靠关山,你们也会将我女儿送回来吗?”
校尉尴尬的抹去头上的冷汗,但还是把朝廷的意思说了出来。
“可汗,你看这样如何。关山的火炮我们都看到了,并非您的部下不英勇,换了谁怕是也没办法冲进去。”
“中州其实要的也只是您一个态度,你看这样如何,只要您冲破扶风巨石城的防线,哪怕一颗首级都没砍下来。我会去求情,定让柳权大人安然无恙的。”
校尉还没说完,就看到了朱达面色不善的看着他。
校尉来不及流冷汗,赶紧把话说完。
“另外,那两万匹骏马,我们也会拿贵部所需兵器、粮食来换。马上就要入冬了,我们中州皇帝也知道贵部才来不久,怕是没什么积蓄。”
“天翁国的大船早已备好,我们会用满船的粮食、兵器来换那两万匹骏马。”
“无论是今日战死的草原汉子,还是日后战死的,我中州都愿意发放一人三十两银子的抚恤。至于贵部的斩获,五十两一颗人头!”
不等朱达有任何反应,刚才还豪言壮语的校尉立马卑躬屈膝,摆出一副惊恐万分的样子。
“当然,可汗,这绝不是收买您。拿那些弗朗基人的话来说,这叫雇佣兵,您也可以理解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反正克烈和关山本来就不对付,这样还有钱拿,岂不是一举两得。而且那抚恤也绝不是说可汗您的战士才值这点钱。”
“只是,总要为那些还活着的妇孺考虑一条活路。”
看着朱达那犹豫的样子,校尉知道该加最后一把火了。这个时候朱达肯定早已心动,只是身为可汗要有个台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