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渡的记忆里只有吕布手下的陷阵营才能配得上这群人的英姿。
他们似乎根本不知道疲倦,也不知道伤痛,身上洒满了自己和敌人的鲜血。
不管面前的敌军做什么,他们都只会大开大合的挥舞着苗刀,即便是以伤换伤也要最大限度的杀伤敌军。
而浪潮的最高峰是白妙音亲率的百十个亲卫女兵,白帝的大纛跟随着白妙音的红袍陷入了几乎无穷无尽的敌军中。
疯狂的禁军好似狂热的信徒朝白妙音包围而来,和那些想要救援白妙音的近卫军狠狠的碰撞在一起。
可白妙音依旧不管不顾的朝着河岸突进。
近卫军的骑军终于动了,在射空了箭矢后反过来向着禁军的两翼迂回突进。
不到一万人的白帝近卫军竟然还想反过去包围足有五万的禁军。
“老大,快下令吧。白帝近卫军毕竟是长途奔袭,万一顶不住了,那”
“不。”
吴王渡摆了摆手,这个时候再加入战场的意义确实不大。
因为柳权还是不了解白帝近卫军是如何的精锐,从这些几乎不着甲的禁军上岸开始,他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他们只是不敢投降而已,因为还有不少战船在运河里当督战队。
他们确实做不到后队斩前队,可即便是考虑到在家的妻儿,这些禁军依旧会做困兽之斗。
所谓帝王,终归是要御驾亲征的。那吴王渡此刻该做的就是“旁观”,让这场隔着河岸被无数百姓看到的血战成为白妙音加冕的王冠。
半个时辰过去了,两边激战正酣,从两翼迂回的骑军已经击溃了弗朗基的线列枪兵和挡路的杂兵杀到了河岸。
白妙音被一波波不要命的反击打了回来,头盔下的白色秀发尽数染成了猩红色。那匹乌云踏雪正替他的主人,踏破欺身上前的禁军胸膛。
太疲惫了,所有人都是激战了一整夜没有休息。更何况白帝近卫军先前已经阵亡了八百,受伤了两千之众。
如果是平时,北苗的儿郎们怕是早已经杀穿禁军的阵线,可此刻只能展开惨烈的拉锯战。
前排的兄弟一批批撤下来,用臂弯夹着刀背,擦拭掉滚烫的血液。
后排的苗兵每一个都像是狼入羊群般冲击着禁军逐渐惊恐的眼神,这是崩溃的前兆,却也有可能因为背水一战唤出男儿天生的血勇。
白妙音开始叫出每一个百夫长甚至是伍长、什长的名字,指挥着这场被越来越多百姓隔着河岸看到的战斗。
每一个被叫出名字的北苗男儿都会豁出性命的执行白妙音的军令,白妙音骑着乌云踏雪所过之处,即便是快要累到昏倒的苗兵也会和面前的敌人以命相博。
本来已经失陷多日的水门也爆发出激烈的战斗声,任凭那些禁军玩了命的扔滚木礌石,泼开水金汁,甚至是弗朗基的几艘风帆护卫舰齐发开火。
东面的城墙还是被一段段的攻下,被青铜巨炮已经轰拦的水门内外,站满了不知何处来的夸父巨人和他们身后神情激动的北苗儿郎。
这是一座英雄的城池,这是一座用白帝命名的城池。这座城池从立国开始,第三次陷入无穷无尽的围城。
犹如破茧而出,犹如凤凰涅火,如果有真的有命运这种东西,那白帝城的命运一定是破后而立。
疯狂和歇斯底里成了河两岸战场的主旋律,弗朗基的火炮玩了命的压制东面夺回城墙的苗兵,一直到炸膛、打光炮弹都没能让这些疯狂的苗兵下去。
到最后连捕快、百姓、青帮都一并加入了战斗。
第一次被禁军围城的时候,就是吴六七为首的青帮在关键时刻帮唐淮源艰难的顶住了攻势,甚至杀出城去。
这一次又是吴六七,这个和中州吴六奇仅一字之差的绿林好汉带着为数不多的兄弟夺下了一小段城墙。
还有许多人和当初一样打着五花八门的旗帜在城墙上战斗。
镖局、钱庄、脚行、山庄,甚至直接是一个个唬人的帮派名字,这些加在一起,组成了“江湖”。
“绕过战场!去河边!嘴巴都严实点!”
吴王渡终于动了,因为后方卷起了漫天的烟尘,大队的克烈骑兵来了。
吴王渡终于有理由渡过河去。
看到吴王渡带着的天翁游骑始终不肯加入战场,此刻甚至到了河边。
早就狐疑的禁军立刻派出了一名校尉坐着快船来询问。
“你们天水伯在哪里?你们为何消极避战?坐视我军苦战!我命你们速速突袭苗匪后方,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
一席话就让吴王渡知道了天水伯在中州的地位看来也不过如此,就这样还甘愿为中州效力,甚至是拉上了所有的精锐。
看来这天水伯真的是想孤注一掷拿下白妙音这个投名状然后借助中州掌权天翁国,哪怕掌权后的天翁国是半个傀儡。
吴王渡用几乎是被吓破胆了语气指着后方大叫。
“官爷,克烈人,克烈人杀过来了。快走吧,再不走一切都来不及了。”
“快让我的部下渡河,现在只有把河对岸的白帝城攻下,才能挽救败局,快!”
校尉没有立刻回答吴王渡,而是急匆匆的坐着快船离开,没多时,三十余艘马船纷纷靠岸。
船上不仅有一众水手和民夫,竟然还有五千个趾高气昂的禁军骑兵。
这是怕吴王渡这些人上了岸就逃命。
上船之后的校尉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态,吴王渡的神态却变得越发坚毅。
两刻钟过后,所有人都上了马船。
吴王渡也终于喊出了那句话。
“奉白帝之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