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叶庭见她这样说,也不好阻拦什么,看起来那老者倒也不像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便也跟在后面。
那老者边走边兀自说话,滔滔不绝道:“当年我逃窜至此,偶然间发现此处有水性杨花,此花在蜀州境内尤为罕见,但我族人却对它了如指掌,于是我便想到用此花来吸引你们。我在江畔使了障眼法,只有族人才能看到幻境中的水性杨花,而常人只能看见深不见底的缝隙,这样他们就不敢靠近。我还在江心附近下了雾里看花之毒,将毒埋在了浓雾当中,就算他们不小心被缝隙拉了进去,等游到这里即已吸入毒气,我试探后若非我族中人便就不用管他们死活了。不过好在,我在此苦苦等候十八年了,终于等来了你。”
她听罢顿觉心惊,真是一个老谋深算又心狠手辣的人呐。
“这老人家差点让我一命呜呼,真是幸甚至哉!”温叶庭正沉思着,前方的花间却停下脚步,他差点撞上她的背脊,吓得往后一缩。
此地天高水阔,草长莺飞,郁郁葱葱不见一点萧瑟之意。更深处有一明净湖泊,清洌可鉴,水波不兴,湖面布满了娇翠欲滴的水性杨花,显得分外美妙。
她饿了。看到这湖中游来游去的鱼,有些迈不开脚。
温叶庭见她停下,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倒也没看出什么稀奇的来,却见她喉咙上下滚动,好似在吞咽口水。
“你未必在想怎么捞鱼?”
她没有回答,默默地撸起袖子和裤腿,眼看就要下湖。
温叶庭拦住她,“诶,先等一下,万一这鱼也有毒呢。”
那老者本来还在自言自语着什么,见许久没人搭话,回过头来一看,那二人正觊觎着他的鱼,急忙跑了过来。
“你们这两个年轻人,要想吃鱼也得告知一声主人家不是?我还在那儿侃侃而谈,谁知你俩心思已经飘到九万里以外去了。”
说罢从湖边捞起一根竹竿,一击插中了一条大鱼,那鱼翻腾几下便没了生气,他举起那竹竿到她的面前,好似在邀功。
“好!多谢前辈!”她喜出望外,拿着那鱼一摇一摆地继续往前走。
“我刚说到哪里了?给我打断了想不起来了。算了,先去换衣服吧。”
湖边坐落着一间别致古朴的木屋,与门外的凉亭交相辉映,看上去格外清雅精巧,想必花了不少心思。
老者引她到了屋内,将门关上,温叶庭则在门外等候,心里还不情愿地埋怨道:“这老人家还真是亲疏有别内外有分,我也快冻死了。”
就在此时,房门打开,老者便进屋了,走时还交代一句“不要偷听,小心我把你耳朵割掉”,说得温叶庭心里直发憷,便阔步走到屋前的亭榭处,倚靠着檐柱,佯装漫不经心地望着屋内二人。
“姑娘,老夫名叫冬青,你们此行作何打算?”老者首先开口问道。
她便按照花间的指示一五一十道来:“清客姑姑和玉茗姑姑二人已经先行前往了锦云城,一人伺机混入商队,一人假扮成锦云城的花匠。当初她二人临走时并未告知我们任务,恐怕也是到了锦云城后发现艰险重重,这才派我前去协助。谁知我还未踏出门,却先被王淼找上门来。多亏了屋外那个男子,我族才得以全身而退,然后我就按原计划前往锦云城了。”
“那王妃的孩子呢?她现在所在何处?是否安全?”
“王妃的孩子就是我。”
冬青大惊,连忙跪地恭敬叩拜道:“少主!”
她也跟着吓了一跳,俯下身去扶他,“前辈不必多礼,叫我花间即可。我也是前几日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得知此事,原来这蜀州的王妃是我的母亲,而王淼是我明面上的父亲,实际上却是我的舅父。”
冬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既然王妃她决定要除掉王淼,那我也责无旁贷。只是我刚与你交手时发现,你的招式好像与我族女子所习有所不同,可是还师从其他门派?”
“糟糕,没想起这点。”她心底一沉,随即又跟随着花间答道:“我幼时并非天资聪颖,秉性过人,偶尔笨拙地连袖剑都握不住,时常受到责骂。说来惭愧,那时也曾心生抱怨,大哭几回,幸而咬牙坚持后已能够得心应手。后为了精进自己的武艺,从族中的武林秘籍中偷学了几招,但是又害怕姑姑们责骂便没有在她们面前显露过。刚与前辈交手,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故意使出了别的招数,没想到还是瞒不过你的慧眼。”
“姑娘,你可真会编瞎话啊。”她说完心底感慨了一下。
冬青垂下眼来点点头,随即沉思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老夫有个不情之请,我族男女向来习不同武学,女子重在防御,而男子长于进攻,若你将两者相辅相成、融会贯通,一来对你往后大有裨益,二来也能传承我族男子武学。不知你意下如何?”
“习武当然好。”她想到这点觉得乐以忘忧,但又不敢多嘴,只等着花间接话。
“能得前辈赐教自然是好,花间荣幸至极。只是姑姑们还等着我前去助力,害怕耽误了进程。”
“这点你放心,用不了多长时间。我想你们此番前去定是百死一生,尤其要对付的又是王淼那等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之人,不做好万全的准备岂不是等同于送死?”
她觉得这老人家所说不无道理,在心底劝道:“这倒是大实话,若是能习得他的技艺,这胜算也大上许多。”
花间只浅浅地应了一个“嗯”,于是她答道:“那就拜托前辈了。”
冬青也笑着应道:“乃是我分内之事罢了。至于这小子,他大可以同你一并留下,我自有用处。”
她顺着冬青的话望向屋外,假装不经意说道:“既然他还有用处,能麻烦前辈替他找身干衣服吗?免得还没用上他就被冻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