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宁予离陈婉很近,陈婉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能清晰地听见,但这些字组合在一起,为什么就这么陌生?
“过了巳时,应该就要出发了。”陈婉垂眼,怜悯地看着地上的人。
叶宁予身体一松,跪坐在地上,嘴唇翕张着,有些发抖,不可置信地盯着陈婉,脸上一点血色都没了。
本就瘦削的脸,连陈婉见了都可怜。
陈婉又缓缓抬起眼,看着外面渐渐变得热烈的日头,“我与叶落雨作对了这么久,不妨帮她一回。”
“你现在去宫门,应该还赶得上。”
叶宁予手掌撑在地上,才发现腿早就软了。
但若耽搁了,可能就再难见到阿姐。
那燕赤如果是什么好地方,皇帝又怎么会找不到人选,偏偏要阿姐自荐?
阿姐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叶宁予想,她就是傻了,也知道叶落雨不会舍弃自己。
所以为什么?
咬了咬牙,叶宁予颤巍巍站起来,踉跄着,跌跌撞撞往外跑,生怕慢了一时,就会错失最重要的东西。
“主子!”清允一惊,连忙跑上前扶着人,却发现叶宁予虽然虚弱,但带着一股无法撼动的劲儿,让她险些被带倒。
无奈,清允便跟着人往外跑。
“现在怕是出不去啊!”清允喊了一声。
很显然叶宁予此时什么都听不进去,然而突然迎面就撞上了一堵肉墙,叶宁予往后倒去。
陆昭也是惊了一下,眉心一跳,迅速伸手搂住面前冒失人的腰,带进自己怀里,“你干什么?”
叶宁予却像是听不见一样,推开人就要跑。
结果青年手臂一用力,把人扯回来,眼底浮现怒色,“叶宁予!”
叶宁予这才反应过来,什么也顾不得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着青年的上臂,嘴唇轻颤,张了张口,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说不出话来,神色惊慌而透着无法名状的恐惧。
一副天塌了的样子。
陆昭有些不悦,还有除了他以外的事,让叶宁予在乎成这样?
叶宁予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求助终于从喉咙里破口而出:“主人!主人!你让我去见阿姐,求你了!求你了!往后你说什么我都听!”
连身份转变了都没顾及到,张嘴就是尊卑悬殊的称呼。
陆昭身形一僵,也想起了方才回府路上看见叶落雨盛装进宫准备见使臣的马车,估计再过不久,就要从宫里出发去燕赤了。
于是陆昭并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而是顿了一下,低头看着怀里涕泪横流的脸——叶宁予大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成了这副德行。
她哭成这样,这么绝望,是因为叶落雨吗?
陆昭的手攥紧了又松开,往复几次,随后猛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不禁着恼。
他在乎这些干什么?
压下心里的烦躁,陆昭沉默地看着叶宁予,就在叶宁予以为无望的时候,陆昭说:“好啊。”
陆昭想,反正一切局面都无法挽回,叶宁予爱见就去见好了,他是看在叶落雨即将远行的份上,给她们见最后一面。
叶宁予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迸发出期冀,感激地点点头,“谢谢,谢谢……”
话一出口,叶宁予这才注意到自己声音的难听,于是怯懦地收了声。
陆昭被这双莹润杏眼里久违的光一刺,别开眼,转身走在前面。
展凌正从马厩里牵了匹马出来,似乎要出去。
陆昭随手拉过缰绳,翻身上马,俯身一揽臂把叶宁予抱上来,一夹马腹,骏马嘶鸣着就飞奔出去了。
展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