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将至,洛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很忙。
白玉湖洛家要嫁女儿,自然容不得马虎,必然是要风风光光操办一场的。
周夫人全领此事,而且很热心。
其中有几分是对外甥女的真心,又有几分取悦永威将军府的私心,倒也未可知。
洛风也很忙,却并不是忙着修炼,而是应付客人。
主要是日日登门的白子虚,其次是三天两头拽着洛月过来玩的钱希。
那日在海棠花榭,白子虚拜洛风为先生,谁也没有想到,他真的就是要拜洛风为先生。
每日早晨过来请安行弟子礼不说,更是主动帮着洛风干些力所能及的活,或者叫侍奉先生。
洛风对此颇为头痛。
钱希很好打发,讲几个志怪故事,做一顿麻辣烫,小姑娘也就心满意足地走了。
白子虚一来,是几乎黏着洛风追问,美其名曰请教。
心中虽有些埋怨,但洛风还是尽 了些做先生的本分。
“先生曾言,圣贤之道在于圣贤之心,心有善恶,为何世间善难养,而恶易生?”
“人心本无善恶,但有善恶之念,善念生,则为善,恶念起,则为恶。如梅园中的梅树,此时花瓣尽落,徒留枝干,看起来不美,便觉得碍眼;等来年花开,再看梅树,又觉得美了。”
“其实梅树依旧是梅树,不过是人们看待它的心变了,才有了美与不美之分。”
“圣人之所以为圣,只是其心纯乎天理而无人欲之杂,犹精金之所以为精,但以其成色足,而无铅铜之杂。”
.....
单论才学,洛风清楚自己连这个大弟子的脚趾头都够不上。
他只不过是占了前世的便宜,把前世记忆里先贤的智慧结晶现取现用。
不论是作诗,还是论道,他的才学不成体系,只可惊鸿一瞥,耐不住深究。
深知这一点的洛风,在与白子虚相处时,尽可能地保持着谦逊,一刻也不敢以先生身份居之。
几日相处下来,倒也融洽,两人对彼此都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白子虚是大理人,父母经商,家境殷实,他三岁能文,五岁成诗,八岁那年便已是闻名大理的神童。
人人都说,白子虚将来会做相公。
然十三岁以后,他不读书了,开始问道。
先是整日枯坐于自家竹林,问道于竹。
一番无果后,又跑去道观,问道于三清。
当了两年道士,依旧无果,他离家出走跑去了北莽,问道于佛。
好在住持看他年纪小,没给他剃度,收留他在寺庙住下。
日诵经文,夜听梵音的日子过了三年,还是无果,他只好回家。
家中灵位都立了两年的儿子突然回来,白子虚父母是又惊又喜。
生怕他再做出什么荒唐事,连忙给他说了一门亲事。
“结婚了,总该消停过日子了。”
白子虚又给了他父母一个惊喜,新婚当天,他偷偷收拾行囊,丢下新娘,又跑了。
这次不是他自己突发奇想,而是他的启蒙老师指的路。
“你历经荒唐,一心求道,到如今心中可有结果了?”
“老师,没有。”
“去太安城的白鹿书院看看吧,那里或许能给你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