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宫城,望月台。
夜浓如墨,热闹的太安城已经入睡,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灯光。
刚登基不久的年轻皇帝负手而立,目光沉入夜色,已经孤独了许久。
“圣上,该回去了。”
候在皇帝身后不远处的司天监监正李秋雨小声提醒。
“无碍,回去也是看奏折,你陪朕说说话。”
李秋雨往前走了几步,站到皇帝的侧后方。
皇帝这时突然笑出声来,“有一个人在朕身边从来不管什么君臣之礼,想站哪儿站哪儿,想说什么说什么。”
“圣上说的应该是北苍王。”
“嗯,洛风真的很奇怪,朕与他明明没有很熟悉......也是因为共同的利益站到一起,可似乎他理所当然把朕当作了朋友。”
李秋雨注意到皇帝此刻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可偏偏,朕也觉得,他就是那样一个人,也把他当作朋友。”
“北苍王青年才俊,性趣洒脱,臣也是生平仅见。”
李秋雨顿了一下,清楚自己下面要说的话属于僭越,“太安已有传言,北苍王恃宠而骄,在江南胡作非为。”
皇帝语气沉了下来,“他若不胡作非为,朕也不会请他去江南。”
“百年来,江南就是缺这么一个敢胡作非为的人。”
李秋雨感知到皇帝情绪的细微变化,不再说话。
沉默了一会,朱镕问起正事,“北边怎么样了?”
“暂无异动,敌暗我明,龙虎山和司天监也只能守着。”
皇帝这时的语气才真正属于一个睥睨天下的君王,“蛮族做事还是这般小家子气,永远上不了台面!”
“走吧,江南递上来的折子应该到了。”
东书房灯火通明,新晋起居郎洛彬正襟危坐,润笔等着皇帝过来,不敢有一丝懈怠。
一出白鹿,便入朝堂,一入朝堂,便是天子跟前的起居郎。
洛彬的起点不可谓不高,白玉湖洛家的叛乱之名对他没有造成一丝影响。
这件朝堂上无人敢议论,但彼此心照不宣的都觉得怪异。
就算碍于白鹿书院的情面,何至于此。
没有人明白年轻的皇帝到底在想些什么,就像他对那个一到江南就飞扬跋扈的北苍王无限恩宠一样。
皇帝回来了,洛彬笔直地起身,低着头。
待确定皇帝坐下后,他才缓缓落座。
“江南的折子送来了没有?”
执笔内官恭敬道:“圣上,方才送来,北苍王也上了折......一封信。”
皇帝点了点头,“把江南的折子拿过来,嗯......北苍王的信,念一下。”
执笔内官把江南道厚厚一摞的折子放到皇帝面前,拿起上面显得鹤立鸡群的一封信,摊开以后,半天没有出声。
皇帝翻着折子,“怎么不念?”
“圣上,奴才不......不敢念。”
“念就是了。”
不远处提着笔的洛彬也竖起了耳朵。
执笔内官这才鼓足勇气,缓缓开口,“老......老大,江南不好搞,这事没你说的那么简单,我要捞点银子安慰一下受伤的心灵。”
“你妹妹我妻子马上就要有孩子了,家大业大不好养活,提前跟你打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