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国都上城。
夕阳如血,火烧的云层压得很低,直压的城楼上的众人喘不过气来。
上城是大理国唯一一座称得上固若金汤的坚城,城墙高七丈,厚五丈,一条宽约三丈深四丈的护城河环绕,这样的防御,不论多少敌人来犯,都得用牙齿一点一点咬开。
这座城是昔年大理上表大炎主动臣服做属国时,大炎送给大理国的一份国礼,城墙的设计建造全都由大炎派人完成。
“王上,守不住的。”
“是啊,王上,咱们不可能守得住呀!”
“王上,若不是那个书生一意孤行,咱们何至如此,大莽十万人围城,咱们现在是羊圈里的羊,出不去,唯有等死!”
“书生误国啊!”
大理王听着耳边众臣你一言我一语的聒噪,表情阴晴不定,强撑着镇定,不让心中的恐惧击溃自己。
老虎只有到了跟前,才知道它的可怕。
他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名震天下的白先生做学问当先生是一把好手,在军阵之上反而是个白痴。
自己力排众议,让他放手去施展,可到如今,竟是这副局面。
白子虚一身黑色戎装,风尘仆仆赶来,脸上带着抹不去的疲惫,神情刚毅,刚要面对大理王行礼,大理王快走几步扶住了他,“白先生无需多礼,现下......如何是好?”
王上很害怕。
白子虚知道。
“王上,无他,唯死守耳。”
一石激起千层浪,余下的大臣们群情激愤。
“怎么守,又能守多久?”
“大炎的援兵何时来?”
“白子虚,这一切是你造成的,你自画牢笼!”
白子虚没有理会这些人的质疑,他转身走到城墙边,负手而立,像是一把厚重的巨剑插在那里。
城下不远处,是乌泱泱看不到尽头的大莽军队,如蝗群一般。
他们正在忙着扎营,埋锅造饭,数万人的场面浩大而混乱,不像是一支军队,更像是匆忙组织起来的打家劫舍的队伍。
这些人,根本不是大莽的精锐军队。
在大莽眼里,一个小小的大理,实在不值得大动干戈。
可哪怕不是正规军,十万人的洪流,上城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他自回到大理,在王上的全力支持下,执行坚壁清野的战略计划。
放弃所有小城,主动撤退,把本就不多的军队和粮草全都集中在了上城。
唯有上城有据城死守的本钱,守城也是自己这边在战场上唯一能占到的便宜,野外争战,哪怕一时胜利也是徒劳。
大莽的军队源源不断,耗也好,拖也好,自己这边只有一个结果,一点一点被蚕食。
更何况国中上下,真正有决心与大莽打下去的又有多少?
不把所有人逼到绝境,他们是没有勇气抵抗到底的。
大理王缓缓走到白子虚身边,双手扶着城墙,歪着身子看向白子虚,“白先生,咱们......守得住吗?”
白子虚转过头,认真看着大理王,声音有些冷,“王上,守不住。”
大理王闻言瞬间呆滞,如丧考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