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沫对帝国的未来充满信心。
她始终坚信有朝一日,挣脱列强束缚后,脚下蛰伏的潜龙会一飞冲天,可能是五十年,可能是三十年,甚至有可能更短。
天空中的审问还在继续,地面的交易也已经悄悄展开。
冬日的暖阳洒满整座城市,人们从睡梦中醒来,一如往常那样,洗漱、过早、上班。路过报亭时,一条消息传来,像炸弹般爆开。
凌晨时分,江南执法厅大楼被“恐怖分子”炸了!爆炸席卷整栋大楼,造成6位值班人员殉职。
浮明康结束晨跑,喘着粗气,擦干净脖子上的汗,走进湖畔花园边的餐厅。
“先生,报纸。”
秘书拿来一叠厚厚的报纸,省内的,国内的,以及国外的。其中的重点已经被红色马克笔圈出,摆在最上面的正是对凌晨爆炸案的报道。
“爸爸。”
浮宁宁拿起最上面的江南晨报,好奇地晃了晃,问:“这个消息昨晚不就已经知道了吗?为什么还要看报纸啊。”
宁晚走来,倒着牛奶,解释说:“报纸从来就不是一种高效的信息传播方式,它更像是权威态度的载体。因为面向全社会,一字一句都要反复斟酌。”
“哦。”
浮宁宁点点头,看着报纸上红笔标记出的严厉措辞,点点头:“我看这篇报道词句很犀利啊,就差指着祁厅长的鼻子骂了。”
“你再看这份。”宁晚又拿出一份,是《东华早报》。
“咦?”
浮宁宁瞪大眼睛,满是疑问:“这一份好像又不一样,看上去像是在……和稀泥?但细细品味下来,更多地是在指责总督府领导无方。”
“还提到了齐明长官,暗示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宁晚笑了笑,从国际新闻中,抽出一份:“再看看这个。”
“这是?”
浮宁宁接过报纸,眼前一黑,好像能看懂又好像看不太懂,但大致的意思勉强能够领会。
居然是朝鹤帝国的报纸原文。
“好奇怪啊!我以为这些倭寇会一如既往地无端指责,结果居然是一顿猛夸?这难道和苏牧去过朝鹤有关系?”
接着她又看了其他外媒报纸,有没态度的,有赞扬的,就是没有一篇胡说八道的。
“见鬼。”
“帝国的外交环境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浮宁宁感觉自己真是开了眼。
“我喜欢称呼这些报纸为——”
浮明康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走过来说:“探索人类语言之美。这么大的灾难性事件,真亏这些报纸夸的出来,尤其是朝鹤那边的。”
“啧啧。”
“脸都不要了!”
他坐下来,拿起《江南晨报》与《东华早报》,问:“知道这两家报纸后面站着的分别是谁吗?”
“《江南晨报》后面是行省官方,总督府一派的影响力更多。”
“至于这份……”
浮宁宁托着下巴,歪着小脑袋,思考半天也没想出来,实话说:“《东华早报》后面猜不出来,但肯定是总督府的对立面。”
“不错。”
浮明康点点头,说:“能看出来遣词造句后面的弦外音,就已经很不错了。大多数对时政不敏感的人只会看事件,看不清局势。”
“《东华早报》发行范围更广,影响力更大,后面站着许多世家。”
“就江南行省而言,主要是华亭徐家。”
“还有……”
说到这这位下院议员沉默了。
宁晚给丈夫女儿舀着粥,补充说:“就全国而言,是在体现皇室的意志,尤其是明皇本人的想法。不是直接,而是一种风向,是旁敲侧击。”
“啊?”
浮宁宁一下子瞪大眼睛,不安地说:“难道皇室想对总督府动手?那夏沫姐姐岂不是很危险,哦不对,是明皇的龙椅要不保。”
“不会……打起来吧?”
她接过妈妈递来的粥,有些担忧未来,战争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内战。
浮明康拿着报纸看了又看,再看看国内其他大媒体的报纸,眉头紧锁地陷入沉思。
在他看来目前的局势还不至于走到战争的边缘,但也很难说总督府的野心有多大,是维持一省的权力,还是谋求东南的节制,又或者是社稷神器。
明皇可不是一位容易妥协的主。
他放下报纸,喝着粥,说:“权力的交接从来就不是和平的,更何况这一次总督府要动真格,江南执法厅将会是第一个挨刀的旧势力。”
“旧势力?”
浮宁宁有些困惑,在她看来现代警察制度不是先进的吗?这种制度好像还是起源于近代的因铎帝国。
“太混乱了。”
浮明康喝着粥,说:“我说的不是普通执法官,而是高级独立调查官们,几乎每个人后面都有一个世家,或者好几个小家族。”
“就拿齐明举例。”
“没有苏牧的影响,没有总督府的支持,他混到死也只是个普通调查官。”
“爸爸,你是不是也……”浮宁宁忽然插了一句,“在暗地里支持过他?”
浮明康的目光锁在女儿身上。
“呵。”
他轻轻笑着,没有解释,算是一种默许。
“看吧,不着急,收拾执法厅只是第一步。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看到总督府的选择,是想集权独裁成为新明皇,还是要发展。”
“如果要做生意,这些世家大地主们可不懂,他会来找我的。”
“如果做皇帝……”
浮明康拿起筷子,吃着小菜,言尽于此。
“咚咚——”
餐厅的门被敲响,是他的秘书。
“先生。”
“总督府夏哲议员送来私人宴会请帖。”
嗯?
三双目光齐齐锁住秘书手中的请帖。
浮明康挥挥手,秘书将请帖放在桌上,随后静悄悄离开,并关上花园餐厅的门。
浮宁宁张大嘴巴:“这么快吗?”
“总督府似乎很急迫。”宁晚说。
“夏哲的动作,比想象中的要快啊。我原以为总督府现在正全力应对白玉京中的弹劾,现在看来他完全不在乎。”
浮明康拆开请帖,轻松的眼神瞬间紧缩。
“怎么了?爸爸。”
浮宁宁突然嗅到一股序列的味道,冰凉凉的。
“咔——”
华美的请帖在三秒后,爬满寒冷的臻冰,碎裂在三人面前,就像完全不存在过那般。
“总督府说什么?”宁晚问。
她看得出来丈夫现在很紧张。
“我……”
浮明康的拳头不断握紧松开,握紧又松开,时间在一点点流逝,花园中的阳光越来越灿烂,晒进屋内格外温暖。
“说是请帖,但其实是他来做客。”
宁晚点点头,除非是公共场合,不然浮家和夏家要尽量避免往来,以免引起有心人的猜忌。
“三件事。”
“第一,借着最近发生在江州的宗教事件,成立一支专门负责清扫的继血种小队,这支队伍将会取代旧有的执法厅调查官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