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义带着宴如出门,那是一步三回头。
瞧着宴如的样子跟小东西有个五六分像,只是腰身更粗壮些。
宋府跟吕家离着二十多里地呢,光靠走可得两个多时辰。
为了快去快回,宋义叫了两辆黄包车来,都是宋家的生意,连车行也有。
“您别吃心,府里人都不知道您是谁,只以为是老爷新纳的小妾。”宋义眼盯着周围,悄声说道。
宴如心里一琢磨,便明白了过来。大帅府的人在找她们俩姐妹,若府里明晃晃地出现个陌生人,说不得就被嘴碎的下人透露了出去。
但若说是新纳的小妾,养在楼里倒也说得过去,且平日里不让下楼,这就免了消息泄露出去。
一瞬间有些不确定宋老爷对自己的心思,宴如只好对着宋义笑了笑,低着头装害羞。
忽而又想到,“那我今天在府里走动,岂不是很多人看见了?”
“这您不用担心,哪回来个新的姨太太大家不看的,过几天也就好了,老爷必定会下令封口的,您放心就好。”
宴如长舒一口气,生怕自己一时意气坏了事儿。
其实她如何不知这一番举动会牵扯不必要的麻烦,可按形势,再不做些什么,恐怕真要无名无分地在宋家宅院里做个妾了。
因此只能将水搅起来,让她有转圜的余地。
傍晚出的门儿,等到了西南边儿,已是华灯初上了。
这边儿的街道明显坑洼了起来,黄包车跑在上边也不太得力,两边儿房子也低矮了许多。
门前都搭着帐篷,黑压压的,底下很多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只是这会子买的人少,看热闹的居多。
今天是中秋佳节,吃过了晚饭便呼朋唤友四处游玩,虽然年月不好,但在这天也显出些现世安稳的奢侈模样。
街上的人虽不像城东边儿的富裕,但也因街上做生意的多了,有另一番小市井的光景。
宴如坐在车上,对这些光景熟悉的很,以往中秋佳节,吕父也会带他们姐妹出来闲逛,亦或是买些吃食、玩物,但更多的是一家人在家中团聚。
黄包车不甚宽敞,车篷也拉了起来,仿佛包成一个小世界一般,将宴如紧紧裹在里面,居然有片刻的安宁。
“咳,到了。”
宋义的声音唤醒了宴如的沉思,便顺势搭着他的手下了车。
环看周围,还是旧人旧景,只不过不到个把月的时光,自家已经物是人非了。
下车这档口离吕家铺子还剩个二三百米,宴如却像挪不动一般,脚步沉沉。
宋义用胳膊肘撞了撞她,宴如收起出神,不敢再露出异样。
在路上宋义已提过了,这段时间怕是她家周围会有警察巡逻,就等着她出现。
好在街上人来人往,他俩个也不显眼。
找了个能看见店铺的位置,叫了两碗馄饨,宋义压低声音道,“咱正好吃点儿东西,在外边儿我就叫您小方了,就是伺候您那丫鬟。”
宴如没有异议,食不知味地拿着勺子舀了馄饨送进嘴里,尝不出什么滋味。
夜里光亮不是很好,仅靠几家稍大酒楼点着的电灯照明,也就百来米的亮度,再远处就看不清了。
借着街上影影绰绰的灯光,也够宴如看清自家铺子了。不大的门脸上贴着两道封条,看不清字样,但也知道那是警局给出的。
坐实了心中猜测,宴如显然兴致不高,铺子肯定是进不去了,但院子的大门,不知道还使不使得。
吃过了馄饨,也没发现来往的人之间有警察的身影,但宴如没有这个经验,只好请教宋义。
“宋义大哥,您看周围有危险吗?咱们从院子里回去能不能行得通?”
宋义是在外打交道老了的,刚刚吃馄饨时便留心观察周围的人群,除了三两个便衣,倒没发现其他不妥。
“这里有两三个警察混在人群中,但不知是为何而来,若是……”
宴如听出了宋义话里未尽之意,点点头道,“不必要冒险,尽力而为吧。”
宋义是个练家子,常在外面跑的,对黑白两道都有些熟悉。
宴如不想放弃得来不易的机会,自己家就近在咫尺,怎么也要想办法去看一眼,万一吕父有留下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二人商议一番,定下计策,由宋义伺机溜进宋府查探情况,宴如则在周围转转,看能不能遇见清如,毕竟今日人多眼杂,说不得清如也会趁机回来。
宴如穿着宋府的下人服,也不怕有宵小之辈冒犯,毕竟这四方城里,除了大帅府,就是宋家了。
宴如细细告诉宋义吕家的情况,这吕家的院子本是三进,后来钱不凑手,单独辟出一进院儿来租了出去,另外两进是吕家自己住的。
所以从院门进也好,从租户那家翻进去也罢,都能进得去院子。
宋义将宴如的嘱咐都听进去了,就要动作起来,还不忘叮嘱道,“小方,你就在这周围转转,切不可操之过急,我去给个老友送点儿礼,片刻后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