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如从溺水的窒息绝望中醒转,猛的起身,大口大口的贪婪呼吸着空气。
绝处逢生的感觉不是人人都体会得到的,宴如眼中含泪,心中一寸寸慢慢回归现实。
四肢瘫软着,却被那股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回暖。
“呼…”
宴如喘着粗气,肺里原本的浊气被清冷的空气置换出去,才渐渐清醒。
眼睛逐渐适应周围的黑暗,窗外的月光透进来,隐约能见屋内的一点场景。
“这是宋府?我回到小楼了?我没死?”
宴如连连自问,不禁喜极而泣,绝处逢生原来如此喜悦,喜到极处居然是会流泪的。
宴如捂着嘴,任由眼泪扑簌簌流下,细细看过房间的每一处摆设,从前只觉得束缚,如今却是庆幸。
宴如下了床,一寸寸在房间摸过去,柔软的被褥,冰冷坚硬的木椅,美人榻…顿时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恍惚感。
再次打开灯光,刺眼的灯光迷住了她的眼,宴如伸手遮住。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眼睛才渐渐适应,等完全能睁眼后,宴如缓步在房中游走。
走到镜子前坐下,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自己。宴如伸着手想要抚摸自己的脸,却只触及了冰凉的镜面。
苍白,颓丧,凄楚,眼眶还泛着微红……
看着看着,觉得镜中人越来越陌生,越看越不像自己,宴如连忙将镜子扣住,不敢再看了。
人会格外珍惜失去过的东西,尤其是生命。
从前勇而无畏,以后不会了。
要惜命,更不能鲁莽行事,想起那日的落水,当时的确只有一股逃离的冲动,可死里逃生之后才感到后怕。
若是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跳水,可是至少也会先想想别的办法,实在无法了,这才是下下之选。
“叩叩”,连着游廊的那扇门被轻轻叩响,静谧的夜晚中,宴如并不害怕那声响,反而有股安心,因她知道那是谁,她知道那里有个人会等着她。
过去将门打开,宋元良那张因担心而苍白的脸显露出来。
因为他的到来,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激流。
宴如任由自己无力地靠过去,绵软地倚在宋元良的身上,双手柔柔地环住他,如一朵柔若无依的菟丝花倚住了大树。
轻声叫他。
“宋元良。”
只这了三个字,却凄凄楚楚,意犹未尽。
“宋元良。”
宴如又叫道,带着无限的依恋。叫的宋元良心口疼,忙紧紧搂住她,给她一丝安心。
一遍遍地叫着,宋元良每一声都会回应。
刚哭过的眼睛泛着红,脸颊上还带着泪痕,宋元良抬起一只手擦去了,心疼不已,怜惜道,“我……我很担心你,守了你一夜。”
听到这话,宴如手往他衣角探了探,果然带着晨露的濡湿。这个时节若是着凉,可是会容易引起风寒的。
抬起头看着宋元良,带着不赞同,眉头轻蹙。
“为何要这样?你我不过是见了几面的同学罢了,何至于如此?”虽是疑问,却语带娇嗔。
其实宴如明明知道他的心意,这么问,无非是没安全感,需要一遍遍向他确认罢了。
就像刚刚一遍遍地唤他的名字,只是知道他在身边,才会安心。
宋元良不禁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直言道,“你还不明白吗?我心里有你,一直都有,自从初见后,我心里一直都有你的。
每次学校晚会、其他同学的聚会我总是卖力表演就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可你总不看我,围在你身边的男生又那样多,我不敢唐突了你,所以从没主动走到你身边去。
谁知道上天保佑,他把你送到我家来了,宴如,你知道我是多么高兴,我知道这样很卑鄙,因为你家是遭了难了,可我还是庆幸你来了我家而不是别人家…
今晚我来的时候没见到你,我很是着急,几乎以为那是一场梦,我又去找你,左右也没找见,你也没回家里,哪里都没有你的身影。
我就回了宋府,我要在这里等着,我有种预感你还会出现,果然你被人抱着回来了,只是你仰面躺着,面色苍白,手脚冰凉,昏迷不醒。
父亲也在守着你,屋里的人来来往往我不敢现身,但等他们都走了,我依然在外守着你。”
宴如听着宋元良饱含深情的话,心中居然无一丝波动,甚至有些想笑,不敢现身?
无非是不敢挑战父亲罢了,说着多喜欢,其实也不过如此。
但宴如万万不会表露出来,她眼中噙着泪,却又坚强决绝。
“我已经知晓了这小楼的用处…我是绝不会,绝不会如此堕落的。”
宋元良不知如何解释,只能苍白无力的道一句,“对不起…”
还能说什么呢?说他不敢反抗自己的父亲?说他懦弱无刚?
宴如也不知对他能说什么,既不能给出承诺,也做不到完全推拒,今后要如何过?一概都不知。
昏迷初醒,身子还未恢复完全,宴如说了这几句话已是疲累不堪。
宋元良见状扶住她,打横一抱,轻轻地将她放进了柔软的床铺,视若珍宝。
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在宋元良的细心陪伴下渐渐沉睡。
宋元良看着她睡着了,轻轻掖好被角,关好门窗便出去了。
翻过矮墙进入外书房,从那里直往正院而去,他一刻也等不了了。
他要将自己的心意托盘而出,立刻,马上!
他要正大光明地照顾她、拥有她。
怀着热烈的情意,宋元良的脚步踏的比谁都欢快。
路上的彩灯闪烁着,路上的仆人们也透着喜气,对着一路而来的他道喜。
“少爷中秋万福。”
宋元良志得意满,宋老爷也对这个儿子很是意外,不知他为何来找自己。
宋老爷今晚没去哪个姨太太院儿里,反而是留在了书房。说是书房,其实也专门预备了院落,紧挨着正院,做他独居之用。
“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