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谢空青身着一身松垮的白色寝衣,没骨头似的歪在床边看书,分给还迷糊的景稚月一个揶揄的眼神,要笑不笑地呵了一声。
“你下脚倒是不留情,差点儿没把我膝盖骨踹碎了。”
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似的,他还把宽大的裤脚往外捞了一截,露出来的膝盖果然青紫了一大块,看起来还挺吓人。
景稚月被那块明显的淤青一刺,脑中清晰的浮现出睡着之前的糟心画面,脸色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她飞快地查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裳都跟睡前一样,一言不发的抬脚朝着谢空青的后腰用力踹了过去!
“谁让你我的床上蹿的!”
谢空青反应迅速的躲开,捏着书在地上站定没好气地哈了一声,指了指四周说:“爱妃你要不再睁大眼看看?”
“这是我的房间。”
深色床幔梨花木,唯一的摆设是不远处的棋盘,再往里就是挂着的长刀。
硬朗单调堪称无趣。
这样的地方,的确不像是自己的……
景稚月莫名有些底气不足,揪着被子的一角坐起来干巴巴地说:“这样啊……那我不扎你了。”
谢空青听到扎这个字后颈猝然一疼,阴阳怪气的嗤了一声,放下书就去倒水。
他把水杯递给景稚月,确定她清醒了就说:“今年暖得晚,入了四月桃花仍绽,有个庄子赏花的景致很不错,要不要去看看?”
跟昨天的发疯人设相比,今天的谢空青变得很不一样。
他恢复了往日的从容矜贵,举手投足间透出的都是一股说不出的闲适,语调听起来也异常的轻松。
好像昨天的癫狂只是恍惚一梦。
风吹过就散了,不留半点痕迹。
景稚月握着水杯抿了一口,心不在焉地说:“都这时节了,桃花有什么可看的?”
“听说是真的很好看。”
“你不去看看有点可惜了。”
谢空青看似说了个建议,无视了当事人的意见当即决定执行。
“一会儿回去收拾收拾,一个时辰后我就让青竹送你过去。”
他伸手把景稚月侧脸的碎发挽到耳后,笑着说:“那个庄子上还有两处从山上引下来的暖泉,这时候泡泡对你身子也有好处。”
“是么?”
景稚月面无表情的把杯子塞回他的手里,站起来说:“我只要去看看花就好了?”
“不然你以为呢?”
谢空青好笑的拿过准备好的披风给她搭上,手指灵巧的打了个结才说:“那边僻静,也无人敢去打搅,去了多住几日也无妨。”
“你要是缺什么少什么,只管吩咐青竹去办,实在不行我亲自去给你送也行。”
刀锋般锐利的淮南王突然变成了绕指柔,如此柔情的攻势下,换个人或许已经溺死在温柔乡了。
可景稚月听完,却只觉得自心底往上不可控制地漫出了一层彻骨的寒凉。
真的只是为了赏花吗?
她垂下眼帘挡住眼中翻涌的晦暗,毫无起伏地说:“青竹不是从来不离你身吗?这回他跟着我去?”
“你是不是忘了,他还是你的便宜徒弟?”
谢空青玩味地掸了掸她的眉心,笑道:“好歹是人家的便宜师傅,总不能教了一点皮毛就不肯再往下了。”
“他这回跟着你去正好多学点儿东西,也省得一天开的药恨不得把人直接苦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