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在低声议论的人见此情形都默默闭上了嘴,吴事更是恨得险些咬碎了牙。
福子是个不识趣的,装模作样地嗐了几声,小跑着到了吴阁老的跟前,用所有人都能听得到的音量说:“阁老,小公子这事儿实在突然,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您心中大痛,可不管怎么说,吴家还指望您撑着呢,您可千万保重自身。”
“用不着你假惺惺!”
吴事怒不可遏地往前冲了几步,推开了福子咬牙说:“我弟弟就是你主子害死的!你居然还……”
“吴大爷,话可不能这么说。”
福子意味深长地甩了甩手里的拂尘,冷笑道:“您说小公子的死跟王府有关,您拿得出指证的证据么?”
“就算是到了大理寺问审台,说话定罪也是要看证据的,没有证据的话,有些话您还是别瞎说的好。”
谁都知道吴非被抓进了淮南王府,可是那又怎样?
前后来了这么多找他的人,有谁找到了吗?
人证物证都无,全靠空口白话。
这样的话说出去有什么用?
福子堪称是目中无人,挤兑完了吴事,扭头就冲着吴阁老说:“老大人,您要的人王府帮您找到了,您是现在就带着小公子回去,还是要进去跟王爷下下棋?”
吴阁老阴沉着脸说:“王爷?”
“这么说,王爷的身子已经大好了?”
福子笑得异常骄傲:“那是,得神佛庇佑,王爷已经无大碍了。”
“是么?”
吴阁老冷笑着说:“那就盼王爷能一如既往的福泽深厚了。”
他说完不理会其余人各异的表情,走过去微微掀开了盖在架子上的白布,露在众人眼前的是吴非青中透白的脸。
本来还想插嘴的吴事冷不丁一下看到吴非惨白的脸,反复吸气后哆哆嗦嗦地伸手。
可是死人怎么会有鼻息?
他惊得面无人色往后跌了一步。
福子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等他站稳了才唏嘘道:“吴大爷您小心着些。”
“小公子英年早逝,吴阁老年岁已长,往后的吴家可都指望您撑着呢,您可不能出岔子。”
“你……”
“好了。”
吴阁老打断他的话,强忍着悲伤沉声说:“带上非儿,咱们回家。”
吴事不甘心地说:“父亲,咱们不能就这样算了!弟弟的死全都是……”
“今日之事,我自会铭记在心。”
吴阁老面无表情地说:“淮南王大恩,我不能忘,也不敢忘。”
“福公公,有劳回去帮本官转告一句,今日之事来日报,吴家上下与淮南王来日方长。”
这话深意颇多,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子不死不休的决然。
可福子听了却是满脸堆笑。
他笑道:“您说的是,王爷也盼着您说的来日方长呢。”
至于胜负在谁手,那就慢慢往后看吧。
吴阁老亲自接了吴非的尸体离去,吴非的死讯也很快在望京传开。
守灵的头一夜,吴阁老屏退了灵堂里的所有人,颤抖着手把一颗红色的小药丸塞进了吴非的嘴里。
他摸索着找到插入吴非头顶的那根银针,缓缓把银针拔出来的同时死死地盯着吴非的脸,确定看到他的眼皮开始颤动才激动得红了眼。
“非儿?”
吴非艰难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灵堂里连成一片的烛光,其次就是老父亲遍布血丝赤红的眼。
他心口一窒张嘴无声。
吴阁老重重抓住他的肩膀,看着他逐渐清明的眸子,心中巨石终于轰然落地。
“没事儿就好……人没事儿就好……”
“你先出来,我已经备下了合适的人和路子,半个时辰后就有人护你出京。”
皇上是铁了心思要想看吴家和淮南王互相残杀,吴非身为吴家最要紧的接班人,他从一开始的定位就是被牺牲用来引起厮杀的棋子。
现在他死的消息已经散出去了,他就不能再公然露面,必须尽快找个不会被发现的地方藏起来等风浪过去。
他必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