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如他心中所想,当真如口中所说这般凄凄惨惨戚戚,大乾多的就不是个手握重兵,浑身反骨的淮南王,而是一个抹着眼泪鼻涕早亡的小可怜。
都走到这一步了,搅和出了一副毁天灭地的气势,还在这里卖惨搞迷惑我心的套路。
这个老混账还真是见了棺材也是张嘴就来的谎!
谢空青大约是没想到她敏锐至此,猝不及防下被揭穿还有点儿尴尬。
他维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摸了摸鼻子挤出个干瘪的笑:“月儿,你听我解释,我……”
“你给我滚出去!”
景稚月耐性彻底告罄,抓起个软枕就往他的身上砸。
“滚!”
谢空青抵抗不过从善如流地滚了。
营帐外,沐念白嘴里咬着干草,撞了撞青竹的胳膊,幸灾乐祸地说:“你看吧,我就说他会被撵出来。”
他背后说人笑话不过瘾,还腆着大脸追过来当着谢空青的面开群嘲。
“王爷你说说,你是为啥被砸出来的?”
谢空青手里还抓着迎头痛击的软枕,脸黑得宛如锅底。
“你是不是想死?”
沐念白胆横地一呵,阴阳怪气地说:“你还当这是王妃没醒的时候呢?”
王妃还没醒的时候,谢空青脸沉得能拧出水来,上下也是一片压抑,无人敢大声说话。
可现在不一样了。
王妃和腹中孩儿都无事,气氛突然从苦大仇深变成欢乐祥和,谁还能忍得住不蹦跶?
沐念白不愧是作死线上的第一人,顶着无数惊悚的目光就往谢空青的跟前凑。
他抻长了脖子说:“你是不是还想着忽悠王妃,结果被王妃看出来了?”
“我就跟你说,忽悠这招已经行不通了,你就应该……”
谢空青阴沉着脸从牙缝中往外挤:“再不滚我剁了你。”
“哎你这人怎么不听劝呢?”
沐念白苦口婆心地说:“要不是看在兄弟这么多年的份上,我也不至于……”
“哎呦你怎么真动手啊!”
沐念白终于如愿以偿喜提暴打,猴子似的上蹿下跳地蹦远了。
操碎了心的福子拧巴着脸往前,小声说:“王爷,王妃到底咋说的?”
这人都被撵出来了,到底是谈拢了还是没谈拢?
像是怕谢空青不够糟心似的,他还认真地说:“不是奴才多嘴,可眼下的确是跟之前不一样了。”
“您就算是不为自己考虑,总该为王妃腹中的小世子爷想想啊,这要是……”
“再不闭嘴,你和沐念白捆一起剁一锅。”
福子胆颤地抿了抿唇,可想想还是不甘心:“王爷,王妃现在可禁不起气,您总该想想法子才是。”
谢空青黑着脸说:“我怎么没想?”
苦肉计美男计都用上了,不顶用他能怎么办?
他现在就后悔。
早知道应该多拍自己一掌的,下手再狠点儿,直接晕过去多好。
景稚月心软,总不能直接叫人把他抬了扔出来。
福子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试探道;“您要不就说实话?”
谢空青冷血无情地吐出一个字:“滚。”
“唉,王爷您这样不行啊。”
福子老妈子似的一脸着急,絮絮叨叨地说:“王妃那边您是彻底糊弄不住了,都到这节骨眼了,您干脆就……”
“唉唉唉,奴才知错了!”
“王爷饶命!”
谢空青顶着锅底一般的脸抱着软枕走了。
蹿到了树上的沐念白眯着眼呵了一声,幽幽地说:“你看吧,我就说他死到临头都是不知悔改的。”
青竹一直蹲在树杈上没敢下去,见状为难地说:“那王妃要是找我们问话呢?”
话茬都提起来了,接还是不接?
“你傻啊。”
沐念白抬手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没好气地说:“你要是多嘴说漏了,王爷马上就能把你拎出去剐了。”
“你现在就记住一句话,一问三不知。”
至于别的,等谢空青自己去解释吧。
所有人都觉得,不悔改是不行了。
可谢空青不一样。
他头铁。
勇敢头铁且不知悔改的谢空青抱着软枕冲出去,不到半刻钟,他就自己又拎着软枕回来了。
只是这次跟之前不一样,景稚月在里头动气,他进不去了。
被拒之门外他也不觉得丢了王爷的威严,软枕往地上一摆,权当是打地铺了,往门前一躺就不挪地方。
卖惨是行不通了,干脆就死缠烂打吧。
反正他就守在这里,谁也别想把景稚月带走。
为了防止他丢人太过,福子和沐念白默默把巡视的人调离了原本的岗位,还尽心竭力地拦住了岭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