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稚月以一己之力压下了所有可能的意见,在接下来的半日里,从各处不断着急赶过来的人几乎把有空的地方全部站满,可却安静到没有任何人发出半点声音。
落针可闻的安静中,岭南王在晕厥状态下时不时就会被银针刺得爆出剧烈的咳嗽,这个声音化作看不见的大锤,一下又一下的狠狠捶打着众人的敏感的神经。
气氛越发紧绷。
可景稚月的脸色全程无半点变化。
除了她额角不断浸出的细汗,无人可猜透她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最后一根银针拔出,景稚月给岭南王喂下第三颗药丸,在众人的屏息声中站起来,可眼前却是毫无征兆的一黑。
“王妃!”
“王女!”
“没事儿。”
景稚月借着福子的手站稳,垂眸看着呼吸逐渐平缓的岭南王,不徐不疾地说:“气血两伤,余毒积缠,今日只能到这一步,养一养再慢慢调。”
“苏相。”
苏城听到她这么一叫,当即拿出了近臣的姿态恭敬地说:“王女请吩咐。”
“我一会儿让福子把药抓配好交给你,找个做事儿仔细的人盯着熬,别落进去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每隔两个时辰喂一次,先如此喂三日,等人醒了再说。”
苏城低着头沉沉应下。
见景稚月的脸色实在不好看,他赶紧说:“王女住的宫殿已经收拾好了,微臣这就让人送您过去。”
景稚月意味不明地看了室内的众人一眼,要笑不笑地说:“好啊。”
“那就先住下。”
她来的时候声势浩大,从内殿走的时候,身边跟着的人却不多。
苏澈和肖云成亲自护送,等进了殿门,肖云成就说:“今日王爷突然发病,多亏了您力挽狂澜。”
“二王女本来是想送您过来的,可她实在忧心王爷的身子,暂时留下王爷床前侍奉,特意让……”
“我知道了。”
景稚月心神俱疲没了跟他兜圈子的耐性,轻飘飘地说:“你也回去守着吧,那边少不得人。”
肖云成卖出来的好被原封不动的扔了回去,顿了一瞬立马就从善如流地说:“臣下遵命。”
等他走了,苏澈就满脸为难地说:“王女,肖云成他只是……”
“我知道。”
景稚月撑着额角好笑道:“表哥,我不傻。”
在岭南王的床前不过短短半日,亲眼所见的精彩却一点儿不少。
且不说岭南王的病有多蹊跷,上一次无疾而终的中毒又是怎么回事儿。
光从胡宫医对她的戒备就能看出很多端倪。
更何况还有个位高权重的妹妹?
说到底,岭南王族再不想掺和世事,大门一关这里也依旧是个迷惑人心的名利场。
既处在名利场的中央,那就少不得人心诡谲的算计打量。
不管是在望京,又或是在这里。
凡事涉利,人心永远都是一个模样。
苏澈没想到她回来的第一天就遇上了这种事儿,苦涩一笑低低地说:“父亲说这些东西不必我多嘴,你也是能看破的,果不其然……”
“不过也不打紧。”
他重振旗鼓似的呼出一口气,坚定地说:“父亲还说了,王女只管做自己想做的,只要苏家在一日,那就绝不会让风浪袭裙摆分毫。”
“苏家永远辅你左右。”
景稚月心里清楚这些话都是舅舅想说的,沉吟片刻就笑着说:“好,我都记下了。”
“青竹,帮我送表哥出去。”
青竹办事儿利索,动作也快。
他不光是把苏澈送走了,顺带还把这里原本安排伺候的人也一起都打发走了。
终于在陌生的地盘上腾出了一点儿自己的空间,福子担心地端来一杯温水说:“王妃您喝点儿水缓一缓,让青竹那小子给您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