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城比起崇安大了不少,可左峰手里的兵力却远比不上死了的褚庆然。
但是从进城的那一刻起,谢空青就能明显地感觉到两处的不同。
左峰治下严谨,所带军队从不扰民。
尽管因为不熄的战火有不少百姓自发逃亡去了别处,可依旧生活在这里的百姓能看出来生活所受的影响不大,是肉眼看得出来的井然有序。
谢空青被左峰带着从还算热闹的街市上走过,转弯进了空置的县衙。
左峰:“大军还没到地方,县太爷就使了银子托了门路调任进望京了,朝中迟迟没有派人下来,我索性就把这里占了,门庭破败,还望王爷莫要嫌弃。”
谢空青不以为意地说:“本王现在住的地方,还不如你这里气派呢。”
塨州那个鬼地方前后被军队洗刷了三次,先后又涌入了不少流民,为了把城内能住得下人的地方都腾出来让百姓暂住,他带着大军驻扎在城外,住的还是透风的营帐。
左峰对此早有耳闻,愣了下感慨道:“听说流窜至塨州的百姓现在过得还算不错,吃喝都是玄甲军供着的。”
军粮本来就容易扯皮,绝大多数时候,大军自己的口粮都非常有限。
能把军粮省出来分发给百姓,这一点只有玄甲军做到了。
谢空青没顺着左峰的话吹捧自己的亲和待民,反而是讥诮道:“不让他们吃饱,本王上哪儿吸收多的兵力?”
养于民,兵也取之于民。
他手中玄甲军对外宣称只有八十万,可这些年前前后后扩充了不少。
等这回的风浪歇下去,他的臭名能洗去三分,顺势就能再扩一次行伍,总兵力自然而然也就上去了。
打谁他都不怕。
左峰头一次被一个人的耿直呛得无言以对,顿了顿苦笑道:“恕我斗胆问一句,王爷现在手中总兵力大约有多少了?”
谢空青要笑不笑地挑眉:“告诉你不难,只是你想好知情的代价了吗?”
他不介意让自己人知道底细,进而用来鼓舞士气。
可非我战队还想探听秘密,就只有死了才能不乱说话。
左峰面不改色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这回的决策事关我十来万弟兄的生死,王爷难道连底牌都不愿意让我等知晓?”
“让你知道也无妨。”
谢空青放松脊背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说:“目前大约一百三十来万,等你倒戈过来,差不多就一百五十万了吧。
“当然,本王也不介意依旧是一百三十万。”
所以你大可继续坚持,无非就是阳城多出十万尸骨。
这个代价他付得起。
八十万玄甲军已经足以让人胆寒,可实际上的总数却远远超乎了左峰的想象。
在这一刻,他的感觉就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泼到了脚背,由心彻骨的都是拔凉。
难怪谢空青敢……
难怪他如此肆意……
左峰难掩颓败地嗐了一声,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沙哑道:“如果我今日不臣服,王爷下一步就是强攻了吧?”
谢空青:“左将军,本王的耐性是有限的。”
所以不要反复挑战他的底线。
万幸左峰是识趣的。
他艰难地呼出堵在嗓子眼的郁气,沙哑道:“良禽择木而栖,我也只是个俗人。”
“只是王爷,我有个条件。”
谢空青有些不耐地掸了掸指尖,可想到景稚月在信中叮嘱的话,还是耐着性子说:“你说。”
“此事是否可以暂时不披露?”
左峰苦笑道:“我是不怕死,可我在望京还有妻儿老小,如果我公然叛变,他们就会……”
“王爷是知道那位的手段的, 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抉择就害得他们都为我丧命。”
“所以我想请王爷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设法先把他们从望京接出来再说。”
这是皇上惯用的手段。
武将征战在外,妻儿家人悉数扣留于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