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修然尽管没太明白谢空青的用意,可他活得清醒,也胜在知道不该问的别多问。
所以他想了想也只是说:“这两日我仔细盘算了咱们带着的粮草物资,晋城若是久攻不下,只怕是后续无力,所以要不提前跟叶溪闻说一声,让他先设法将此处的供应上?”
攥紧了叶溪闻,就等同于抓住了永不断粮的钱袋子。
谢空青一路走来能如此顺畅,暗中少不了叶溪闻的功劳。
可谢空青却说:“不必。”
“谁说咱们来晋城是为了打仗的?”
对上王修然茫然的目光,谢空青伸手随意指了指街边神色惶恐的流民,讥道:“你看他们,像是期待打仗的样子吗?”
皇朝流窜至此,权臣和贵族依旧过得锦衣玉食,生活好似没受半点影响。
他刚才进许成府邸的时候,发现许家大到屏风华柱,小到杯具茶盏都样样精美,无一不奢。
一个臣子的府上尚且如此,可想而知谢玺住着的行宫也绝对不会差到哪儿去。
可出了高门大户的景象截然不同。
跟随谢玺一起逃窜至此的百姓活得衣不蔽体,吃的是食不果腹,满大街随处可见的都是表情空洞绝望的百姓。
这样的残兵哀民,已经禁不起战火屠戮了。
王修然喉间一哽默默不言。
谢空青自顾自地说:“兵马调动只是一个信号,可更大的好戏在行宫里。”
“只要操作得当,那不战而胜说不定也有可能呢?”
王修然没想到他强势之下还有对下的慈心,怔了一刹哑声说:“王爷大仁,是我愚昧了。”
“我可算不得什么好人。”
谢空青自嘲道:“王妃送来的信中说,她带着人在岭南撒下的麦种已经开始抽芽了,等我回去接她的时候,说不定能看得见绿油油的麦田,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有点儿期待。”
因为景稚月喜欢生机。
所以他可以放下自己的杀心。
而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上,也的确是禁不起风雨了。
闲话中到了暂时落脚的地方,王修然把谢空青安全送到,马不停蹄地就转身去了别的地方。
谢空青是来搅动风云的。
他不一样。
他是来查探谢玺手中的秘宝可能的藏身之处的。
他一刻也不能停。
接下来的几日,谢空青在晋城中过得极其闲适。
他靠着神鬼莫测的易容术公然走在大街小巷,也堂而皇之地出入谢玺的朝臣家中。
他先选中的人或许实力一言难尽,可钻营人心搞事情的本事却不弱于任何人。
有了许成最先投诚设法铺路,他秘会朝臣的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
王修然奔波数日偶然得知他的成果,表情复杂地沉默良久,唏嘘地说:“想来也是,这些人跟随而来为的只不过是活命和保全富贵,若换个贤主跟随不光是能博得个从龙之功,还可一切照旧,那何必跟随旧主而去呢?”
死了就什么也剩不下了。
这些聪明人想得比谁都透彻。
可谢空青的眉眼间却泛起了浓浓的嘲色。
“那可不一定。”
现在是暂时还用得上这些人,他也不介意多给两分好脸。
可如果他们以为从此就能有了从龙之功一劳永逸的话,那只怕是彻底想错了。
王修然第一次见出尔反尔还如此理直气壮的人,哑然片刻选择了无声闭嘴。
谢空青的自我评价是十分中肯的。
他的确跟传统意义上的好人没什么关系。
短暂的感慨一闪而过,王修然掏出自己琢磨多日的图纸摆在了桌上。
他指着其中的一个点说:“王爷,我怀疑先皇留下的密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