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盛无妄回来了,别墅里的佣人都站在原地不敢发出声音,死寂一般的阴霾悄无声息地笼罩在别墅的上空。
这一个多月以来的满城风雨,别墅里的佣人都有所耳闻。
因此对于盛无妄,他们心中不免有些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怒了这位已经杀红了眼的暴君。
但盛无妄似乎对这些毫无所觉,他抬起沉重的脚步,缓缓走上楼梯。
推开卧室的门,一个雕花檀木做的骨灰盒静静地摆放在床头柜上,黑色的盒身反射着黯淡肃穆的光泽。
盛无妄走过去,把沉甸甸的骨灰盒抱进怀里。
他的眼眶瞬间一片猩红滚烫,烫得他险些落下泪来。
他用骨节分明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上面的薄灰,在心里默念道:傻丫头,等我下来陪你了。
卧室的门忽然被敲响。
盛无妄木然道:“进来。”
刘妈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的眼眶红红的,好像才哭过不久。
阳光跟在刘妈的后脚跟一起走进卧室,它好奇地看着盛无妄,时不时喵喵叫唤几声。
“有什么事?”
看到阳光,盛无妄心中又是一阵刺痛。
姜花很喜欢这只小橘猫,哪怕死前都没有忘记把阳光托付给他照顾。
刘妈声音有些哽咽道:“先生,我把夫人生前常穿的那些衣服和遗物都收拾好了,要不要给夫人烧过去?”
按照C市这边的丧葬风俗,死者下葬的时候,死者的家人要把死者生前穿过的衣物都烧了,认为这样死者在地下才能有日常的衣物穿。
“要,当然要烧。”
不烧他的丫头在那边没有衣服穿,会冷了。
盛无妄是唯物主义者,从不信鬼神之说。
但这一刻,他却突然希望那些传说都是真的。
这样他就还能自欺欺人地去认为,姜花还在以另一种形式活着,他还可以下去和姜花团聚。
姜花的东西很少,刘妈只用了两个收纳箱就把姜花所有的遗物都装了进去。
盛无妄看着姜花的遗物,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摆在最上方的铁皮盒子。
铁皮盒子外有一个滚轮式的密码锁,盛无妄只顿了顿,然后拨弄出三个数字,就把密码锁打开了。
他打开盒子,里面放着的正是那条他十四岁时送给姜花的定情项链。
曾经温暖美好的回忆就像淬了毒的利箭,猝然射进他的心脏。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滚烫再次袭上他的眼尾,眸中又是一片猩红。
盛无妄伸出手把里面的项链拿出来看,心脏处骤然疼得厉害。
一个不慎,铁皮盒子他从微颤的手中滑落,砰地一声掉到了地上。
也正是这一个小举动,让一封垫在盒子底部的信掉了出来。
只见信封上写着醒目的三个字:给林盛。
盛无妄一愣,弯下腰捡起信封。
展开信纸,一行行清秀有力的小字映入眸底。
【林盛,我曾深爱过的少年: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不在了。
而你也应该记起某些东西了吧?
可叹命运弄人,我想我们谁都没有料想到,十年后的我们,居然会走到这般境地。
我知道,伤害我并非你的本意,所以时至今日,我都无法狠下心去彻底的恨你。
可有些错误和伤害一旦造成,就很难再抹平和消失。
这段时间以来,我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怎么想都觉得我们没有办法再继续走下去。
事到如今,离开,或者遗忘,对我们彼此来说也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林盛,如果有一天我死了,答应我,不要来地狱殉我。
还记得你和我说过的吗?
不爱惜生命的人是要下地狱的。
地狱又冷又黑,你那么好,我怎么舍得让你下来陪我?
我会心疼死的。
林盛,你肯定舍不得让我心疼吧?
所以,答应我好吗?
我曾经唯一深爱过的少年,请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你的小丫头】
一滴滚烫的泪从盛无妄猩红的眼眶滑落,“啪”一声地砸在信纸上,晕开一层墨迹。
盛无妄捏着薄薄的信纸,两只手颤抖得不像样子。
铺天盖地的悲伤把他包围得密不透风,他的胸腔里像被塞进了棉花,堵得他呼吸不畅,如同一条搁浅的鱼。
心脏的位置疼得好像被一只无形之手硬生生撕裂成了两半。
巨大的悲伤冲击让盛无妄不禁往后退一步,一个踉跄跌坐在身后的床上。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