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进宫参加宴席的女眷身份都不一般，这些夫人多数都是有诰命在身，也有相应品级服饰。岁岁却没有，周月沉不肯在这件事上委屈了她，命人找来了昭都最大的裁缝铺子来，“时间太紧，只能买成衣了。”

岁岁摸着手上的衣服，有些不太确定，“我穿这个颜色会不会不太好？”她手上的衣服是正红色的，上面还绣了鸾凤。

一般的官宦人家里都格外讲究，唯有主母才能穿这等正红，妾室是万万没有这个资格的。更别说是在皇室了，哪怕现在皇后不在了，张贵妃都没有这个胆子。便就只有周月沉的正妃才能穿正红，岁岁有些不知所措，“我穿这个会不会不太合适？”

“你是我的妻子，还能有谁比你合适？”这已经是昭都最有名的裁缝铺里最好的成衣了，拿出去和宫里织造局的相比也不逊色。周月沉还算满意，又从上次买的首饰中选了一套红宝石的头面。

他叮嘱汪莲当日给她打扮的漂漂亮亮，岁岁头痛道：“也不必如此吧！”

“要的！要的！”汪莲哪里不晓得昭都这些贵人，最会看碟下菜了。要是岁岁穿的寻常，她们肯定会嚼舌根，说岁岁不受宠。就是要隆重些，她们才会知道岁岁在殿下心中的地位，她们也不会小瞧了岁岁。

可惜陆霓裳不能同去，岁岁总有种孤立无援的挫败感。陆霓裳安慰她，“不打紧的，汪莲姑姑和温了了都会陪着你。你也不要多想，只是一场宴会而已，陛下看在他儿子的份上也不会叫你太难堪的。”

“那要是陛下当场给殿下指婚怎么办？“到时候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女子又能如何？

温了了凑上来，“这还不简单，让你爹爹挥军南上，一举端平了昭都啊！到时候他自立为王，你就是货真价实的公主了！别说周月沉了，天底下的郎君随你挑选！”

得亏周月沉本尊不在场，不然真要拿刀砍了这人。陆霓裳双手拱拳称了一句佩服，“西楚圣女果然勇猛！”

“客气客气。”温了了还礼。

“陛下可能是有这个心，不过应该不会这么不理智的。除非他是真的想失去这个儿子，否则以殿下的性格定然会当场拒绝的，到时候面子过不去的还是陛下自己。”除非是陛下理智全无，否则打死也不会用这一招来逼迫周月沉就范的。

趁着周月沉不在，岁岁跟陆霓裳打听，“殿下同陛下的关系真的很僵吗？”

陆霓裳也没见过陛下，但坊间传闻总归是有几分可信度的。沈承也说过他们父子自打皇后过世以后关系就不好，陛下几次都想插手周月沉的婚事都被拒绝了，眼下岁岁母子也回来了，陛下除了第一天发了一通火后面也没看有其他动作。

便是一个忤逆圣上的罪责，换成其他皇子已经在家关着自省了。到了周月沉这里也不过骂几句、砸一下，没什么正经责罚降下来。

由此可见在陛下心中周月沉这个儿子的分量是很重的。

……

宴席在羲和殿举办的，此刻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才开席，岁岁得去女眷那儿。太后还怕她不认路早早的命宫女在宫门处候着了，岁岁也不知道能不能跟她走，周月沉朝她点头，“若是同她们说不到一处去不用勉强自己。”

女眷都在太后的寿安宫里，岁岁到达后发现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人。看见这样一张陌生面容后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岁岁身上，她从前没有碰过这样的场面，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摆才好。

她怀中的简简也很不适应这么多人在一处，把小脸埋在她怀中，满脸都写着不乐意。汪莲轻轻抱过孩子，趁此机会提醒岁岁请安。

“你就是阿沉从凉州带回来的那个女子？”太后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岁岁全身。得出的结论是确实是个美人，但这样的美人昭都可不缺，委实不知道有什么本事，能叫周月沉为了她不惜顶撞陛下。

“民女见过太后娘娘。”她抱着孩子给太后行礼。在周安的时候汪莲就教过她不少规矩，眼下终于是能用上了。她虽然没有从小生于富贵，可她天性聪颖，一点就透，连汪莲都说她行礼的样子很标致。

原先等着看她笑话的女眷也挑不出任何错误来，有个别几个小娘子心中有怨，面上也不遮掩还会嘀嘀咕咕的说上一句上不得台面。

汪莲面带微笑，小声安慰岁岁，“夫人不必理睬她们，她们都是妒忌。“

温了了也漫不经心道：“她们才是真的上不得台面，真有本事就去抢男人啊！在这里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来之前就意料到会有这些风言风语了，岁岁并未放在心上，比起太后来，这些贵女对她的怨恨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后宫没有皇后，便以张贵妃为尊，她招招手让岁岁抱着孩子上前来，“这些年就属太子还未成婚，膝下连个孩子都没有，他几个兄弟却不知道当了几回爹了！如今殿下终于有了长子，无论嫡庶那都是一件喜事，本宫与太后也替他开心，快将孩子抱上来叫本宫看看！”

傻一点的人可能还觉得张贵妃明事理，可在场的哪一个不是人精，又怎么会听不出张贵妃的弦外之音。岁岁虽然在周安同周月沉拜了天地，可周月沉身份尊贵，他的婚事若是陛下没有点头那就是做不得数的。

张贵妃无非就是在贬低她无媒苟合，靠着孩子才上了位。

岁岁抱着简简往前去，张贵妃探头看了一眼，她自己没孩子，也见不得人家有孩子。连抱都不想抱，语气不善的很，“小皇孙与殿下生的倒是很有几分想象。看样子是殿下的孩子无疑了……”

“贵妃姐姐慎言。”说话的是坐在张贵妃下侧的卢昭仪，她膝下只有一个小公主，陛下倒也看顾几分。

张贵妃也知道自己失言，冷哼着不再说话了。最上首的太后表现出了莫大的兴趣，她对岁岁招手，“快上前来叫哀家看看！”

“会不会出什么意外？”汪莲担忧的心都提起来了，宫里这些女人害人的手段可不少，简简还中着毒，若是再不小心出个意外那可怎么是好！

温了了就显得很平静了，“大庭广众之下的太后不至于这么愚蠢，她要脸。”

太后自然没有这么拎不清，当着众多人面前给岁岁难堪，她伸手要抱孩子，岁岁只是迟疑了一下还是递过去了。不过太后面子情做的很到位，她摘下了手上的护甲和任何可能会碰伤孩子的首饰，小心翼翼的将简简搂在了怀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念起了过往，她眉眼间有一种淡淡的愁绪，“这孩子……生的真是好啊！听说你吃了不少苦，也真是难为你了。”

太后只抱了这么一下后就孩子还给她了，岁岁心跳的飞快，有种现在就将孩子脱光了检查一遍的心态。但她还是稳住了，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容退下去。

一回到座位上她就腿软了，温了了适时的扶住她，“别怕，这里人多太后不敢做什么的。”

岁岁都有些后悔了，她今日若是不带孩子出来就好了，她出事不要紧了，可孩子不该是大人们权力斗争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