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八,距离谢瑾改姓已有一个月。
今日,柳青和赵承大婚。
天未亮,小院里就忙忙碌碌起来,柳青坐在自己房里的妆台前,看着铜镜里倒出来的影像,镜子里的人虽不再年轻,也不是头一回嫁人,却有着年轻女子头一回出嫁时的娇羞。
她身后站着向嬷嬷,同样看着镜子里的人感慨道。
“姑娘,老奴今日最后叫您姑娘,以后就是堂堂正正的赵夫人了,老奴真是高兴!”
她抹了一把眼泪,拿过桌上的木梳。
“来,姑娘,老奴给您梳头。”
木梳自柳青的头顶慢慢下滑。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行好运,出门遇贵人;五梳五子登科,五条银笋百样齐;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鹊桥高架互轻平;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到白头。”
“向嬷嬷……”
柳青待她说完吉祥语,转过头来抱住她的腰身,带着哭腔说。
“谢谢您!谢谢您一直陪着我。这些年如果不是您,我早就……”
“姑娘慎言!”
向嬷嬷连忙出声制止。
“今日是姑娘大喜的日子,莫要说些不吉利的话!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她半蹲下身子把柳青溢出眼眶的眼泪擦掉,像个母亲一样叮嘱。
“姑娘,小姐的事老奴也是知道的,虽然您没和老奴说过,但您有段日子日日做梦,梦里也把那事说了个七七八八。”
见柳青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她淡然一笑接着道。
“老奴是信佛之人,相信这世上有因果轮回,现在的小姐是个好的,她把咱们拉出了泥潭,也是真心孝顺您,与咱们自家小姐无异,姑娘您要珍惜。”
“嗯,嬷嬷,我知道的,无论什么时候,瑾儿都是我的女儿,我断不会辜负于她。”
“好,老奴知道,我们家姑娘从来都是心善的,方才是老奴多话了。眼下时辰也不要了,老奴给姑娘挽发……”
向嬷嬷站起身,将柳青一头青丝悉数挽起,认真且仔细,全然没有发现门口已经站了许久的柳瑾和云雀。
柳瑾悄悄退出去。
她本来是想来看看阿娘准备的如何,却不想听到这样一番惊人又感动的话。
“小姐……”
云雀跟在她身边,一脸迷糊。
“向嬷嬷怎么神叨叨的?跟夫人说的话我也听不大懂,是不是对小姐有什么误会?”
谢瑾但笑不语。
今日是个极喜庆的日子,对柳青,对她,都是一个新的开始。
她不愿跟云雀说谎,但私心以为,眼下也并不是解释的好时候。
天已经蒙蒙亮,她抬脚向院外走去。
昂贵的后爹非要大操大办,补给阿娘一场盛大的婚礼,现下隔壁院子应该忙得很,阿娘这里跟向嬷嬷说着体己话,她也不好打扰,不如去那头帮帮忙。
今日过后,她就出门去了,趁着现在还在京都,尽量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吧。
……
卯时刚到,迎亲的队伍就长龙似的停在了小院的门口。
赵承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马脖子上系着大红色的绸布,他自己则一身喜庆的绛红色黑边金绣锦袍,上头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腰上是金丝滚边的玉带,衬得他意气风发,贵气逼人。
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从始至终,嘴角都是翘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