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讨论持续了许久，久到无衣道人已经铺完了三分之二的内城地基，声音才渐渐小了下来。

妖怪们站在那里似乎陷入了僵持，没有谁愿意先站出来，说自己可以接受这条规矩。

毕竟人类对妖的猎杀、妖怪对人类城池的掠夺，双方积怨如此，今日凤鸟这浅浅一句话，说它惊世骇俗，亦不过分。

李三笛琢磨着这讨论一时半会儿看来结束不了，于是站在原地打了个哈欠：“我困了，去休息一下，各位在这里慢慢讨论吧。”

就在他正要另寻山头清静会儿时，群妖中一个沙哑又粗犷的声音突然喊道：“等等！凤鸟！等一下！”

这一声喊既让李三笛停下了脚步，也让神意峰顶的群妖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李三笛回头看向妖群中声音来处——

发出喊声的，是一只头顶一双狼耳、脑袋长着狼毛的妖怪。

“怎么了？”李三笛转身站定脚步，问它道。

“我……我有话说！”妖怪显然内心十分纠结，它两手在腰间紧握，翻来覆去地摩挲。

见凤鸟认真在听，于是它继续道：

“我……我来混沌大陆之前，曾是夜啸原枫叶坡的一个小头领，我叫黄茬子！因，因为我身上的毛尖尖都是黄色的硬茬子……这个不重要！”

“我是想说……我黄茬子愿意遵守凤鸟你立的规矩，拜入你的麾下！”

“现在我身上沾了人味儿，夜啸原是回不去了，而且听说夜啸王不知道为啥，突然就死了……哎！”

“而我这条命，说白了，是凤鸟你救的，所以如今既然无处可去，不如留在这里为你效力！”

“没错！虽然一个多月过去，我仍然记得！我们六百多只妖怪的命，都是你救的！”

“……总之！其它家伙我管不着，但我们夜啸原的妖怪，虽然粗俗，却还懂得有恩报恩的道理！还望凤鸟你不要嫌弃！”

“只不过虽然我愿意归顺，但有些话……我着实心中憋屈，不吐不快！”

说到这里，黄茬子显然激动了起来，他扬起脑袋，任峰顶的大风将头毛刮得高低起伏，只死死盯着面前的凤鸟，就像一个威武雄壮、不惧生死的战士。

李三笛笑道：“……不必这么视死如归，我不会因为你说了什么，就对你怎么样的。尽管直言就是。”

李三笛的话让黄茬子紧绷的表情立刻松弛了下来，他微微低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毛：“就，就是，我想说……听说凤鸟你现世时间不长，你当真不知道，人界有些家伙，简直可恶至极！活该千刀万剐！”

“我夜啸原自打人妖两界闹掰以来，狼族血统的妖怪，不知有多少都被人类抓了去！”

“它们有些被毁去嗓音，再用毒药控制，像个畜生一样成为一些人类修士的坐骑和玩物！”

“有些被夺取妖丹，扒皮抽筋，含有修为的血肉被炼制成丹药，妖形外皮被扒掉之后成为市场上价格高昂的狼妖皮毛！”

“只因为！成年狼妖的体型是普通狼的几十倍！皮毛铺起来更气派！骑起来更威风！当成玩物养更有面子！只因为这样！我的同族就要忍受如此不堪的待遇！”

“而且，不仅仅是夜啸原的狼妖，还有狐妖，和狼妖同样，也是人类修士最喜欢捕猎的对象！它们的遭遇也十分凄惨！”

“除了狼与狐妖两族之外，其它种类大大小小的妖怪，被猎杀的也不在少数！最不济的，还能取个妖丹！”

“包括你的同族鸟妖在内，它们的翅膀，可是人类修士炼制飞行法器的好材料！那些不需要妖力和真气就能直接使用的飞行法器，多半都是鸟妖的翅膀炼制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