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相挽还蹲在原地。
凌夏浔并未再有下一句。
她被吓僵了身体,浑身都在用力缩着直到最后缩成一团,碎裂的声音结束之后,她开始记得呼吸,因为太过于用力使得她身体发麻,她靠着窗槛跌坐在地上,只能用背后的墙撑着自己勉强坐着。
“我的意思是......”
她的声音轻。
但凌夏浔不想听她的解释。
凌夏浔说话的嗓音喑哑恐怖,慢条斯理的说,但每个字都带着来自深渊的冰凉瑟骨的不断回鸣。
“人就躺在他脚尖前一点的位置,他却连蹲下去探一探她的鼻息,听一听她死前最后一句遗言都不肯。”
“就站在那冷漠得看着她去死。”
“视频里,薄时漠离开之后,司如还有微微抬脑袋和吐血的动作。她是眼睁睁得,生生看着薄时漠的见死不救。”
凌夏浔已经起身走到陆相挽面前。
他‘哒哒哒’的脚步声恐吓到了她,她坐在地上仰着脑袋看凌夏浔步步走近,她手往后撑着想挪,但全身发麻使得她动不了丝毫,她能做的只是能痛苦地坐在那。
凌夏浔俯身摁着她的肩膀,死死将她摁在原地。
他的脸,在她的脸之上。
“陆相挽。”
“司如对你菲薄。”
“不管我是为名为利,我好歹也救了你两次,两条命换我一点利益,你怎么都不亏。”
“利益和一条命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吗?”
“如果。
“她能活过来。 ”
“凌家全部的财富加上我一条命我都无所谓。可是她能吗?”
他的声音和压她肩膀的手都在发抖。
陆相挽转过脸看他压着她肩膀的手,因为想要克制不可遏制的发抖所以凌夏浔更加用力的摁着她的肩膀,他手掌早就是青筋遍布,恐怖的盘踞着,这样的手背,陆相挽只在薄时漠手上看见过几次,待陆相挽慢慢转回来的时候,凌夏浔的一滴眼泪正好,就滴在陆相挽的脸上。
陆想挽还没来得及眨巴眼睛躲避。
她仰着脑袋亲眼看见,那来自他干红的眼眶里。
他略低眸子看见了自己的眼泪在陆相挽脸上慢慢滑落,他略抬眸对上陆相挽震惊的眼神,只一秒,他就神色慌张得立刻松开陆相挽的肩膀,然后转身背对她站着。
眼泪是刺猬的肚皮。
所以他从没有在外人面前哭过。
那会是示弱的擂鼓。
和裸露的心脏。
一滴眼泪在这个圈子里,比亿万更足够诱惑千军万马的仇敌拾刀而起。
“到现在,你还不能为司如的死公道一点,就只知道你的儿女情长,你真的太让她失望了。”
“你根本就不配收到她的录音遗言。”
“不配她对你的好。”
“只配薄时漠永生永世的折磨你。”
他阴鸷的眼神,陆相挽没有看见。
他快步打开门离开。
门被他亲自大力关上。
陆相挽坐在原地,不为那声巨响所动,她轻轻伸手用指尖摸拂下凌夏浔落在她脸上的眼泪,她低头看着那滴圆润透明的水珠,先是嘴唇开始颤抖抽动,再然后她缓缓趴在地上痛哭。
她要把自己丑恶的嘴脸深深埋进自己的怀里。
一会之后荼在门外敲门。
她的痛哭声截然而止,她慢慢起身匆忙用手拂擦自己脸上的泪水,然后快速躺回床上侧躺着掩饰自己红彤彤的脸,让荼进来收拾残局,荼把碎玻璃和一些锋利的东西全都从陆相挽眼前清除。
她躺在床上蜷缩着身体,抱着自己的双膝。
“陆小姐,您有没有受伤?需不需要找医生来给您包扎?”
“我没事。”
她的声音还在抽噎。
“好的。”
荼关门出去之后。
陆相挽依旧蜷缩着。
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
她摸出枕头底下的手机,把邮箱里的录音发给他。
删删减减之后,只备注自己的姓名和一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