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眠兴奋得跑过去,那人还没处于惊愕之中,没有应答。
谢长柳不知道这叫自己哥哥的人是谁,按照叔父的话来说,这里除了罗叔和三四个奴仆外不该有别人的。
“你是?”
“我是阿眠呀?我们在庆河见过的。”阿眠很高兴能在这陌生的地方见到熟人,怕他记不起自己来,还帮他回忆。
“哥哥忘记我了么?你说过你弟弟也叫阿眠的呀?”
听他这么一提,谢长柳也就忆起来了。
“噢,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难不成这阿眠的少年是此间的人?
两人互相猜测身份。
阿眠说起来就是一阵叹息。
“我跟哥哥迷路了……呜呜呜呜……他那人不靠谱,昨晚带我走了一晚上,我们还在林子里睡的……”
他说着就似带了哭腔,真给委屈得,只是假模假样的揉了把眼睛,哪里真就给委屈上了。
谢长柳僵硬着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但听他声音,只有哭音,却没有变嗓,不是真哭反倒是假哭。
他心中有些许别扭,毕竟一陌生人在自己面前如此不拘一格,该说他心眼大还是真天真烂漫?
“哥哥是住这的?”阿眠表达完了自己的委屈就够了,没忘记问起谢长柳来。
“不是。”
也不知道阿眠听清楚没有,反正谢长柳话落他就朝人要起吃食来,反客为主丝毫不见外。
“哥哥的糕点能不能给阿眠吃点,阿眠好饿……”阿眠卖起可怜来,固然谢长柳看不见,却也于心不忍。毕竟一个孩子,昨晚还是在山林中过的,由此一想,心中也生出怜惜来,直接把面前的糕点试探着推过去。
“好,你拿去吃,别饿着了自己。”
阿眠的视线早就落在这糕点上了,见谢长柳同意了就迫不及待的拿起来开始狼吞虎咽了。
他一边吃一边去看谢长柳,只见他端坐着,微微倾身,似乎是在听自己的动静。
“哥哥眼睛还没治好么?”
“没有呢。”
“哥哥不然去汴京吧,宫里有御医,都是很好的大夫,一定能治好哥哥的。”天下名医齐聚汴京皇宫,小时候他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御医给看的,没两天就好了,是以,他很是相信御医的医术,因此才会推荐谢长柳去汴京求医。
汴京啊……突然被人提及那个旧地,谢长柳有一瞬间的惆怅。
所有故人都在那里,只可惜,自己是回不去了。
但是为了不让阿眠失望,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嗯,有机会去看看吧。”只是,可能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有这个机会了,只怕是没有人想自己回去吧。
若是……若是秦煦能相信自己,或者说原谅自己,又岂会不寻自己,在坠崖后径自就回了汴京,这么些时日了,也没有在想起自己……
果然是时过境迁,友人不善,爱人不继。
相比较谢长柳的苦涩,阿眠就欢快多了。一听他答应了自己,阿眠就兴奋得找不着北,说话的时候,不小心嘴里都喷出了点心沫子。他手疾眼快的赶紧擦掉桌子上吐出来的沫子,有点庆幸幸亏是谢长柳看不见,不然得多嫌弃这样粗俗的他啊。
“好啊,哥哥要是去汴京了就来找阿眠,阿眠跟你请御医治眼睛。”
原来这叫阿眠的孩子是汴京的啊,应该是哪户人家的小孩,养得这般天真纯善。
“那谢谢阿眠了。”
“不用谢。”
他与这个孩子有缘,不出一个月就已经见了两次,而且也叫阿眠,似乎同阿眠的年纪一般大,他有心是当他做自己那早夭的弟弟,对他更是慈爱关心。
阿眠吃饱喝足就要离开,谢长柳还送了他一只全鸡,要他带着去吃。
谢长柳羞涩的摸摸吃饱的肚子,欣然接受。
他谢过后抱着全鸡就要去找邱频,说不定已经等着他了,不过他现在是吃饱了,可能吃不下其他的啦。
而此刻,邱频正想去找人呢,人就回来了。
饭菜已经摆出来,却是左右都不见阿眠。那老妇已经忙着去给各屋做饭,没时间管他们。
等待的时间里,他只觉得阿眠这人到哪里都不规矩,生人的府邸也敢到处跑,真不怕被人当做小偷打断腿么。
“阿眠!”
“给,吃的。”阿眠一过去就把手里的好东西献上去。
邱频看着他递到自己面前用油纸包的荤菜,拧起眉头,训斥。
“你哪里弄得?怎么能行如此不轨之事?他们已经给我们拿吃拿喝的,怎么还能窃肉?大丈夫行的端坐的正,偷人家东西就是小人之为!”
阿伸着手,眼睛瞪得像铜铃,对于邱频无缘无故的斥责无辜的反驳。
“我又没说是偷的。”
瞧着邱频似乎还是不信,就解释起来。
“就是我先前不是庆河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失明的哥哥嘛,正巧,他就在这里,他见我饿就给我这些吃的啦!我还惦记你呢,自己都舍不得吃一路捂着回来给你呢,怎么就被你一通数落呢?”
阿眠甚是委屈,只觉得自己好心被浪费了,后来都不怎么理会邱频。
两人吃饱喝足后想对主人家道谢,只是仆从说小事一桩不足挂齿,主人家不见客,邱频才作罢,方离开了庄子,临行前又得了他们指点,给了路引,这会下山更方便了,不至于再会迷路。
由于阿眠不明不白的赌着气,这一路都异常宁静,正是走着走着,突然背后响起了阿眠响彻山谷的惊叫声。
“啊——”
阿眠突然惊叫一声,不仅吓跑了林中的飞鸟,瞬间,林鸟离树,只余树枝晃荡不停;连邱频也是被他那惊叫吓得一哆嗦。
“一惊一乍的做什么呢?”邱频回身看着阿眠,神色很是难看,一惊一乍的样子,成何体统,他愈加怀疑华章对阿眠疏于教导了。
而阿眠却是欢天喜地的告诉他:“我想起来了!我就说我这张脸为什么眼熟了,就是那个哥哥!他像我这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