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敲打住了人,孩子也见不着,陛下似乎是就不耐烦待着了,便起身要走。“罢了,见你吃着,那便继续吃着吧,不然饭菜都凉了。”
说完,陛下就负手离去,小詹妃在原地施了礼送行。
“恭送陛下……”
而陛下走后,小詹妃也没有心思继续吃那晚膳了。
“扶香,把饭菜都撤了。”
“娘娘……”扶香看着她撑着桌子似溺水一般,忍不住担心起来。方才,陛下说要送十一皇子去十四所的时候,不仅吓住了小詹妃,她们皆是被吓到了,若是十一皇子真被送出去,那葳蕤宫便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小詹妃今日受到的惊吓不少,她心有余悸的拍着胸脯。
她不能想象她的孩子要离开自己,她不敢想,陛下会这样弃她于不顾。虽然她知道陛下对自己并没有情分,可是,有着孩子在,帝王也是这般的冷情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再也没有什么所谓的顾忌了,管最后谁争得这天下,只要她们母子平安就好。
她后怕不已的回里间看了一眼睡得沉的孩子,她看着他安静的睡颜,眼里止不住的泪意涌动。
自己自小便过的如履薄冰,母亲早逝,父亲更爱其他儿女,对自己不管不问。那时候,自己固然眼红其他弟妹,可她都觉得这是自己的命,后来遇到夫子又遇到谢家夫妇那样的好人,她又觉得这是老天爷对自己的眷顾。可是,她还是有她的命数,她的一生是注定的没有安乐,所以她被舅舅送人,只为了换一条商路,后来遇到了贵人又被送到汴京来,她以为自己终于回到了可以让她安心的地方,可是,她进入了另一个泥潭里。皇宫,究竟又什么好呢?如果可以,她一定要告诉天下女子,进了宫的女人不一定就有了权利有了富贵有了人上人的生活,反而,会比寻常人过得更苦更担惊受怕,在这里,光凭美貌凭年轻时没有优势的,没有背景的女人,或者说没有价值的女人才是最难的,一朝失势,便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她是过够了,可是,自己却挣不脱这泥潭了。她已经与这深宫融为一体,她走不掉了。
思及此,她回到梳妆台前坐下,从柜子里拿出了两张然口脂的红纸,又摸出描眉的眉笔正提笔欲写,却又无从下笔。
她该如何说呢?她该如何去描述自己今日所见所闻呢?
太子答应她的,会给她们母子一个生路,这句话一定还作数。
可是,她没有办法说出谢长柳的事情,她不知道太子知道了会怎样做。当年谢长柳是太子的伴读,对他那么好,自己都艳羡不已,仅仅因为挨了父亲的打就义无反顾的冲进谢家带走了他。可是,谢家出事,东宫却袖手旁观,谢长柳流亡天涯,东宫也置若罔闻。东宫,或许与陛下一样都攻于算计,所以,他能告诉他这些吗,太子知道了,谢长柳会成为东宫的靶子吗?她不敢赌,她不知道谢长柳于太子来说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他们之间那伴读之情还有的剩吗?
她辗转良久,终究是无法落笔,她承恩与谢家,她做不到出卖谢长柳。她终究是放下了眉笔,搁回了红纸,她想着,自己这样做,就当是报答他当年的恩情吧。
而御宝阁内,此刻谢长柳却是跟吉祥两人在屋内说着悄悄话。
吉祥告诉他,门口的侍卫又多了两个,现在就是四个侍卫守着了。说完,吉祥还跟他比了四根手指。
谢长柳却是以为,陛下这是防备着他逃呢。他明明是没有要跑的心思的,可陛下还是不放心他。
然而吉祥却是听说了什么门路来。
“好像是白日里咱们御宝阁被人闯了进来,下午就多了侍卫了。”
谢长柳皱眉,他白日里一直在里面,可并没有听说过御宝阁有人闯入的消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若是真进来,自己怎么也没有发现?
“可是有出了什么事?”御宝阁陛下守的这么严密,怎么会有闯进来?
吉祥同他解释道:“那倒没有,说是就一位娘娘进来给小皇子捡球,后来就走了。”
如此,谢长柳也没有放在心上,或许,就真如吉祥所说,是来捡球的吧。
夜间陛下收到了几封折子,内容是对东宫太子如今年岁已成,是时候该选妃正位后宫的附议。
他冷笑着看完,顺道也记住了提出这些奏议的人,然后将这几封折子的统统丢在了地上。李秋等陛下都丢完了又给他一一拾起来,稍微瞄了一眼里面的内容,摆在了最边上。
“这些老东西,惦记完朕的后宫如今又来惦记东宫!”
陛下辱骂了几句,以此来发泄他胸中的怒火,李秋在一旁赶走了本在侍墨的女官,自己顶上去,一边给陛下研磨,一边替他疏导。
“太子如今的年纪,也早该是成婚了,若是寻常人户家的,这个年纪孩子都满地跑了。”
的确,在他们大梁,儿女向来是成家的早,不过,也有的成家的晚的,一切也都凭着一家之主的心思。他们皇家,没几个成家的早的,娶妻立妃需慎重,不可儿戏。是以,从选定,立妃都要经过好些年,这么一耽搁下来,到大婚的时候可不就年纪会比别人晚了些。
只,李秋心里明白,陛下不是在乎有人惦记东宫储妃之位,而是在乎的是,有人惦记着东宫。
陛下疑心重,如今又有了易储的心思,这储妃,他岂会乐意定下来,要是储妃都定下了,日后易储的时候,不就是给自己添麻烦吗?
“哼。”陛下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他可不会轻易的说出自己的心思。
秦煦作为一国储君,理应为皇家开枝散叶,如今也二十几了,及冠也过去好些年了,依旧没有选妃,自己也不急,朝中众人观望了东宫许久,此时,再给耽搁,他们家的女眷都要过年纪了。
结果,第二日一早的朝会上,就有大臣直接提出要为东宫选妃。还不止一个,后面的大臣一个个站出来,说着:臣附议。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先前就商量好的。
陛下脸上带着笑,可是却盯着那提议的大臣,笑的阴沉,不过有着冕旒的遮挡,教底下不敢直视天子圣颜的人无法发现他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