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盘问不得,就把人给送去了刑部,刑部向来掌管刑法,处置人来,会比他们有手段的多。
谢长柳知道发生此事的时候,还是第二天了。
消息是邱频暗中送来的,人却是不敢来见,前朝发生的事如今还不明确,他这个时候贸然入宫便很冒进了。
在御宝阁他唯独信得过吉祥,便是吉祥做了中间人给他传的消息。
消息递来的的时候他正在给十皇子布置余下的课程。
吉祥在门口敲门后进来,他还不知有什么事,见她捧着茶水,只当她是来送水的,便让她搁下就退出去,不必在跟前侍奉。哪知吉祥进来搁下了却是不走,反倒把茶直接端他面前来,似乎是要他接着现在就喝。谢长柳此刻正忙,哪里还有闲心喝茶,他摆了摆手,却见吉祥仍旧怔怔地的盯着自己,也不走,他莫名其妙的接过,茶盏交换之间,茶盏底下附上了一截信纸,他托着茶座的时候就发现了。
他扫了吉祥一眼,吉祥示意他留心,便才放心的退出去了。
谢长柳拿到这张信纸的时候就意识到发生了事情,若是没有什么大事,邱频岂会冒险在这个时候给自己递消息?
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慌乱来,因为他知道自己如今亦是身陷囹吾,很多事情都是他鞭长莫及的,而此刻若是发生了他意想不到的事情,自己同样是有心无力,才是艰难。
谢长柳看了一眼一旁写字的十皇子以及垂首安静的当个泥塑人的内侍,才进了内室,他几乎是强忍着害怕的打开了那只有两指宽的信纸。
果然是邱频,他通知自己,东宫如今或将面临危险,叫他不要妄图去试探陛下对旧案的态度,如今刑部已经没有空暇去接这桩旧案。陛下那边更不会容许人在这个时候把旧案翻出来,就算是翻出来了,对与东宫来说并没有好处,如今东宫自顾不暇,旧案一出,就都乱套了。
看着邱频结尾的三句重复警告他勿动勿动勿动,谢长柳深知此事怕是不得好,可也只得按捺下要拿旧案大做文章的念头。只是,东宫如今被其他案子绊住脚,可能抽身自保?见邱频说的如此严重,莫非很棘手?
棘手不棘手他如今猜不出,可是,中午的时候,陛下召见了太子。
说是巧,还真就巧了,陛下召见太子,本也传不到他耳朵里,还是吉祥出去给他领午膳,结果在御膳房遇到了熟人,那人还是葳蕤宫的,在等着放饭的期间,便聊了起来。后面就说到陛下是说好了本来中午来葳蕤宫看望小皇子并一同用膳的,结果最后也没有来的成,说是被政务绊住了脚。她们娘娘还体贴的去玉清宫了一趟,才知是陛下召见了太子。
此事本来也没什么,陛下召见太子处理朝政理所应当。只是,这个关头召见就不那么理所当然了。
吉祥回来便把这件事说与他听了,这个时候谢长柳才是着急起来。
本还想着,或许只是牵扯到东宫,也或许不会有太大的影响,看邱频的意思,还不值得大动干戈。可是陛下此时不顾及时辰的召见太子,说明这件事已经影响到东宫了。
陛下召见太子做什么?为着这桩案子?是共商良策还是刑讯逼供?
他不得其解,却越加时不安。
他想出御宝阁。
陛下并没有约束他在御宝阁内不能外出,只是他一向不惯出去罢了,自己的身份到底是遮遮掩掩的。可是如今他却是再也待不住,他需要走一趟玉清宫。
门口的侍卫见他出来,并不阻拦,只是颇好奇他的模样罢了,自从他们守着这御宝阁起,几乎都没怎么见过这位主儿,只知道是陛下看重的一位教书先生,在这里给十皇子教书,倒是十皇子天天的进进出出。
而此刻,让他们好奇的是他青天白日的还戴着一个面具,教人琢磨不透,也不知道陛下关这人在皇宫里做什么。要知道,皇宫里除了陛下和侍卫哪里还有其他的成年男子。
谢长柳一路疾行至玉清宫,吉祥在紧紧后面跟着,生怕是人跟丢了。
在出门前,她也劝过了,好歹是先用了午膳吧,怎地如此急不可耐。可是她劝不住人,人就跟得了癔症似的不管不顾的要出去。
她猜到了,或许就是她早上从邱大人那里递进去的消息惹得先生方寸大乱。她固然不知道先生与邱大人所说何事,可是,先生此刻的行径说明事态紧急。她从来没有见到先生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就算是被禁足,被陛下责罚,他都面不改色,他以为,先生就是生性淡漠,没有事情可以使他喜形于色。但,她今日才是见到了,先生那神情毕露的慌张与担忧,她想,先生此刻一定是很惦记一个人,以至于方寸大乱吧。
到了玉清宫,门口堆集了许多侍从,有太子带来的东宫的侍从,也有本该在御前伺候的宫人。
既然宫人都在外面,那里面就只有陛下同太子了。
若是商议政务,岂会让宫人都避开?看来,就是在兴师问罪了。
他走近了,于人群之中见到了熟人,鱼公公,他的鱼爷爷,惯宠爱着他的鱼爷爷,对他唯命是从的鱼爷爷。
两年多未见了,鱼爷爷,可见的老了,脊背已经直不起来了,那满头的华发,纵然梳得一丝不苟,可是,他还是觉得心疼。
他猜得到,自己的死讯一定给鱼爷爷带来了很大的打击,可怜他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后半生是总是因为自己而大起大落,可是,他如今就算是再见,却是不敢相认。
他已经不是当年的谢长柳了,哪里还能跟他相认呢?
鱼爷爷身边还站着一个内侍,看着脸比较生,同他一样的服制品阶,怕是未来要接替他的掌事。
自己离开东宫太久了,久到,物是人非了。
他收回那些观察的视线,面具之下,他那怆然的哀戚悄悄的隐藏着。
所幸,自己是戴着面具的,不至于会被人认出来,更不会有那一天了。
他拾阶而上,殿外的宫人拦住了他,说是拦住,却是毕恭毕敬的站在他面前来,卑躬屈膝的说到:“先生,陛下在召见太子,此刻不见他人。”
陛下御前的人多是知晓他的,自然也不敢轻视。
谢长柳就猜到了,这会来也见不到陛下。
“我等着便是。”
谢长柳今日就是冲着里面的人来的,此刻哪里会愿意离开,便是等也要把人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