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藩王入宫,你就不用出来了。”正好,谢长柳也不想再见到藩王,毕竟,他的身份尴尬,见了,也不见得是好事,他在南边跟着秦煦往来的事情,也有人见过,总是不放心的。
“是。”
由于谢无极站得近,他每每看人都需抬眼,向来居高临下的帝王对这样的位置不大接受。他指着一旁的座位,问:“怎地没坐?”
谢长柳好整以暇的看着帝王,“陛下未赐。”
陛下收了眼,也没再赐座,只是叫人退下。
谢长柳遵命,临走前他对上李清持的眼。
青年面露惊惶、好奇、不解。
原本的猜想被一一推翻,能与陛下共商国是,哪里是臣属分明是心腹,还能教陛下同他谈笑风生。这还是他在御书房开始侍奉笔墨以来,第一次见到陛下如此平易近人。
自从谢长柳走后,李清持过得比以往都要小心翼翼。陛下要留质,知晓的人不过三人,就连是宫人都候在外头,更别提隔墙有耳了。而一旦这消息传出去,帝王第一个怀疑到的就是他头上,兜着这么一个秘密,他只能咬紧了舌头,确保不会有任何闪失。
午时陛下用膳,他原本口袋里揣了一个馍,但宫里的小内侍替他去御书房领了吃食回来,他自己提着在外边的亭子里用的。
揭开竹编食盒盖子的时候,里面是简单的两菜一汤,腾腾的热气窜到了空中,但也比在他家里吃的丰盛。一道水煮鱼片、一道莴苣笋片、一碗白菇竹荪汤,米饭是结结实实的按了一碗,白色的大米颗颗饱满,看得他垂涎欲滴。这不是他第一次被陛下赐膳,但每次都能叫他大快朵颐。
他吃的很快,外面太冷,几乎是吃到一半的时候饭菜还是冷了,但有汤泡着,倒也有滋有味。
抹完嘴巴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众宫人簇拥着一高一矮的的两小孩往外边走,手上还牵着一只白毛犬,看着就气势凌人,对面而来的宫人都躲的远远的,似是怕极了凶兽。他在御书房已经有不少的日子,他知道,这矮的一位是十皇子,至于大的,似乎就是镇北王家的小公子了。想来是从陛下那过来,至于去向他就不知了。
十皇子这去向自然是御宝阁,他这宫里,除了陛下那也只有谢长柳那了,以前的时候还能在葳蕤宫坐坐,自从葳蕤宫有了皇子,他也不喜欢去了,恰是自己新换了先生,御宝阁就成了他每日都要走上一走的。
秦问礼这几日被留在了宫里,两人形影不离,十皇子去哪秦问礼也跟着,逐渐也对御宝阁熟门熟路起来,不用人带着,他也知道往哪里走。
花球长得快,已经不再是小小的一只,十皇子也抱着吃力,给它套了绳索,牵着,一路溜达到了御宝阁。
花球已经长到比十皇子的胳膊长了,看着虎头虎脑的,对着不熟的人还会龇牙咧嘴,可凶了。照顾它的人最近也是格外的忧心忡忡,花球长的太快了,宫里还是头一次留这么大的犬类,兽园关着不少凶兽,但花球是十皇子的爱犬,十皇子还小,他们生怕是花球犯了错,不然他们这些驯兽师就麻烦大了。
十皇子也在为了他的爱犬而发愁。
跟秦问礼一左一右的蹲在谢长柳身边。
“花球不会咬人。”
“可父皇还是要拔了它的牙。”
只可惜花球听不懂人话,也不会说话,它乖巧的躺在谢长柳的脚背上,完全不知道谈论的是什么问题,翘着尾巴,时不时的甩一下。
十皇子在知道陛下要让人拔了花球的犬牙开始就闹着别扭,但陛下的决断,他左右不了,于是便把期望寄托在谢长柳身上,希望他帮忙说情。
谢长柳入宫来也有半年,同十皇子之间也亲近许多,胜过寻常的先生太傅。
他以为,自己最敬佩的长者是两个人,一个是父皇,一个就是先生。是以才会有什么问题就来寻谢长柳说个明白,试图从他这里得到一个解答。
谢长柳看着脚上依偎的花球,对此也表示无可奈何。
“您自己去同陛下说说,我出去不了,您的父皇不让我出去。”
花球的体型已经不小了,犬齿又尖利,若是伤了人不好。最近皇宫人来人往的,各路后宫的家眷都陆陆续续的入宫,哪里还敢放花球出去。陛下说要拔了花球的牙也是对的,以防万一。
可十皇子不高兴,他深知牙齿的重要性,他掉过牙,惨兮兮的,吃饭都不香了,也明白拔牙肯定会疼,是以并不想花球受伤。可是却无能为力,宫里是他父皇说了算,本来还指望先生的,结果他也不帮忙。
“啊?怎么这样啊?”
十皇子面色不虞,“父皇为什么要您不准出去?”
他还不懂谢长柳的身份其实是不适合留在这里的,他只是以为教他读书的先生在御宝阁住是为了便利。
“宫人来了很多人,我露面不合适。”
十皇子还不知道这个哪里有什么不合适的,但是也没有什么好反驳的,毕竟宫里是他父皇做主,他违逆不了。
他默了一会才是放弃了那天真的想法,又去够桌子上的碟子。
“这是榛子糖吗?”
他这里备着的点心几乎都是照着两孩子的喜好准备的。
谢长柳把盘子挪过来,然后又问另一个小孩:“问礼呢?吃就要自己拿。”
秦问礼看着十皇子手里的糖,眼睛一亮,声音有些尖利的喊:“糖!”
十皇子一手捻着糖吃,一边说:“问礼哥哥不要。”完全忽略了秦问礼那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手脚似乎都不知道怎么放了,在身上搓了又搓, 就是不伸手。
谢长柳好笑的点着十皇子的额头,
“小殿下,他哪里说不要了?您莫要贪吃。”
十皇子干笑两声,捻着糖凑向秦问礼,在秦问礼眼巴巴看着,不给人也不收回手。
“嘿嘿。问礼哥哥要吗?你说要就给你。”
谢长柳就这么失语的看着十皇子欺负秦问礼,这要是护犊子的镇北王在这儿,怕不是得气得心肝都疼。
秦问礼瞪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十皇子、十皇子手里的糖,嘴巴微张,就是不说要。
谢长柳指着糖,耐心教导他“问礼,你要说,要。”
“要了,就给糖吃,不说话不给。”
秦问礼就这么看着他们,似乎是明白他们的意思,但是就是不说话,揪着自己的衣衫,特显委屈。
自从秦问礼跟着来御宝阁开始,谢长柳原本还担心会不会捣乱,毕竟在十皇子说来,他的脾气很差,会无缘无故的闹腾。起初那段时间他还格外谨慎,不过到现在了他担心的一切都还没有发生,除了时而的执拗,他在课上的时候还比较安静,玩自己的,可能会存在撕书的情况,但只要如他的意,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