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在所有人的心里,这已经是他们彼此之间所能得到的最好结局,她也还是不想放弃陌隐。
言怀信甚至在自己说出要前来弥夏的消息后,直截了当地质问道:“在你心中,陌隐他区区一个暗影护卫,难道真的比昭儿重要?比大历重要?比百姓还重要吗?你给仍是稚龄、初登大宝的的皇帝找了一个非亲生的父亲,你要天下臣民怎么看昭儿这位帝王!等到日后昭儿长大了,可以执政了,你是要满朝文武以昭儿为尊,还是奉他陌隐为主!”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陌隐真的救了你又如何!这难道不是他身为暗影的职责所在吗!”
“微臣知道陌隐对你有过救命之恩,你因感念于他对你的用心,对他倾心相待也算是情有可原!可你不能心里眼里都只有陌隐啊!你知不知道,这些时日若非兄长替你压下了参奏陌隐的折子,你以为自己能安安生生地在这里摄政理事!倘若你真的喜欢他,喜欢到不是他就不行的地步,不如干脆这样,你收他入宫,让他做你的男宠,如此也不算是埋没了他,你也得以如愿以偿!”
顾悠然当时越听越不对劲儿,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听到此处,她终于按捺不住,驳斥他道:“我没有要陌隐当男宠的打算!他是我选定以后要与我共度余生的爱人!”
言怀信在言怀谨凛冽的目光下,还是大着胆子小声嘟囔了一句:“先前对宸帝你也是这么说的。”
“噗!”璎若没忍住,瞬间笑出了声。
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舜英也差点儿憋红了脸。
顾悠然只得道:“这一次我是真心的!”
“说得跟上一次你不是真心待宸帝……”一样!言怀信原本高昂的嗓音在兄长言怀谨越发冰冷的目光中渐渐地趋于虚无。
“请公主恕罪,家弟顽皮,并没有不敬公主的意思。”身为兄长,言怀谨不得不主动站出来,给亲弟收拾烂摊子。
“我说的都是实话!”言怀信梗着脖子插嘴道。
“你给我跪下!”言怀谨一脚踹在言怀信的膝窝上,迫使他老老实实地跪地请罪:“老实跪下,向公主请罪!”话落,言怀谨同样长跪在地,俯首向顾悠然请罪。
顾悠然当然不可能因为言怀信一时的口吐实话就判他有罪,更何况她与言怀信、言怀谨兄弟两人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伙伴,若论亲密,恐怕就连已经逝去的宸帝也要逊他们三分。
毕竟这世间从来都不止是爱情的主场,更融合着亲情、友情、知己之情,她与言家兄弟二人便是可以生死相托的肝胆至交。
更遑论言怀信此言分明是出自对昭儿的担心。
她怎么可能因为至交对自己孩子的关爱而惩处对方呢?
可是言怀信有一点说错了,她从来都不认为陌隐比不上昭儿,他们俩人在她的心中分明是同等重要的存在。
她不会为了陌隐弃昭儿和百姓于不顾,可是,她也不认为背弃陌隐,按照所有熟悉之人的期望,遵从世俗的眼光,为了自己孩子的将来就应该理所当然地牺牲陌隐是一种正确。
她要昭儿,要大历,也要陌隐。
他们从来都不是彼此相斥的存在,而是她生命存在的重要意义。
她是顾悠然,她只选择遵从自己的内心,而今,她的心让她不要放弃陌隐,所以她来了。
陌隐痴痴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她。
他以为她不会来,他以为自己等不到的。
这世上哪有什么算无遗策!可陌隐与言怀谨偏偏都是这样的人,他们不管什么法理规矩,偏要逆天而行,仿佛事情的发展只能按照他们既定的心意执行,才不接受什么意外。也因此,她是男是女与她执掌权柄又有何干系,他们只要她的子嗣稳坐皇权,以保护那个心底的她。
可是顾悠然却一次又一次打破了所有人以往既定的认知。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视荣华富贵如无物,只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就能够抛下所有,向他而来,这样的她偏偏还让他遇见了。
他何其有幸,能得她倾心相待!
最终,拥着顾悠然的陌隐只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了整个世界,他哽着嗓子,在她的耳畔轻柔却坚定地许下了誓死相随的诺言。
顾悠然粲然一笑,再次投入他温暖的怀抱。
夕阳西下,霞光满天,她牵住他的手,与他一道,漫步同归。
遥远的紫宸宫内,言怀谨照常在福宁殿外巡逻,看着年幼帝王望着天边落日直直发呆的模样儿,他不由上前,沉声道:“你本可以留下她,毕竟她是你的母亲,这世上没有哪个母亲会拒绝亲子合理的诉求。”
顾昭衍却扭头,朝他微微一笑,稚嫩的面颊透着孩童固有的天真,直白道:“我更希望母亲能够得到她想要的幸福。”
母亲,做你想做的,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