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以千万计的碎钻在穹顶水晶灯的照耀下流转着星星点点的光亮,宛若深邃夜幕下高悬天际的银河闪烁着繁星般的璀璨,流光溢彩,光芒四射,引众人沉迷。
如果连一直冷眼旁观的局外人都如此心动难耐,那么身为当局者的邹沐宸又怎么可能心如平镜。
从始至终,他从未从名为‘顾悠然’的命定情劫中走出,纵使情路坎坷,造化弄人,他也统统都咬牙认了!
他深情地望着她。
她平静地看着他。
光华流转中,他沉醉着,迷恋着,颓然着,他只能放纵式地看着自己在她无意间搅乱的心海中一点一点沉没,永无生机。
曲终人散,宾主尽欢。
所有人在离开前都会向她行礼告退,而她只是微笑着还以一礼。
当威尔逊亲王告退后,顾昭衍等一众小辈也在璎若的示意下行礼告退。
到最后,偌大的宫殿内只剩下大将军和太后两人。
陈博涵在与同伴一同离去时,远远地向后望了一眼。
她总是那样,明明一身华服,鲜妍盛开,却偏偏游离于世俗之外,待人优雅高贵,疏离淡漠,仿佛下一秒就会羽化登仙似的超然物外,让人总也抓不住半点痕迹,一如她的体香,沁人幽远,留恋难忘。
然而谁都没料到,待行至殿门时,安千栩一个转身拉着一众小伙伴重新从偏门折返进偏殿,趴在殿门边上全神贯注地倾听殿内的响动。
就连向来知礼持重的皇上居然也默许了安千栩的胆大妄为。
其他人见状也只得沉默跟上,以防拖了小伙伴的后退。
言德聿理解皇上的心情。
这一次,他们在骊山游猎时曾在悬崖绝壁最高处的那株雪松下看到了悬挂在铁索浮桥上的一只情人锁,那锁不知由什么材料制成,刀劈不断,剑砍不折。
皇上当时拼了命地想要毁去那枚情人锁,只因那锁的上面篆刻了他们一行人再熟悉不过的名讳:夫邹沐宸,妻顾悠然。
想来这世间同名同姓者应是少数,而能够在皇家围场中攀至绝顶的人也终是少数。
也因此,这枚情人锁只能是当年邹沐宸假借隐帝身份接近镇国太后时所刻。
而这一次,邹沐宸居然想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接近太后,护目心切的皇上自然会想知道他二人都会说些什么。
大殿之中,繁华散尽,人影零落,只余下两道众人熟悉的暗影犹在一如既往地牵绊纠缠。
顾悠然拈起裙摆,走到台阶上,而后席地而坐。
邹沐宸也紧随其后,跟着她一同坐了下来。
他脱下华丽的西装外套,搭在她的肩头,为她遮挡住微凉的夜风:“你把昭儿教导得非常出色。”
“都是那些师父的功劳,也是昭儿自己努力,我平日繁忙,很少有机会过问他的课业。”顾悠然平缓道。
“那你也辛苦了。过两年我想带昭儿去军营历练一番,我会把宇卫亲手传给他,并整个西境大军。”邹沐宸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我就知道,哪怕你只是三品怀化将军,整个西境大军也只会听你的指令。”香槟的后劲到底还是让她微微上头,让人不经意间窥见了她少时的调皮明媚。
邹沐宸欣然回应道:“若非如此,我又怎能护你们母子二人周全。我知你信任言相,可你还需警惕言府,我听说言府有意与晏王府结亲,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未来昭儿当政,最忌权臣插手。也因此,我必须推昭儿一把,助他至少握住大历一半的军权,同时加快军改进程,确保这些挂着各地将军名号的军队转为我大历国家的军队,如此才能确保昭儿未来立于不败之地。”
顾悠然并没有驳斥邹沐宸的意见,可怜天下父母心,毕竟他的初衷是为了昭儿好:“我代昭儿收下你的好意。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我代昭儿答应了。两年后,我会命舜英送昭儿过去。你答应我,一定要不遗余力,护他周全,将他培养成才!”
“我答应你。”邹沐宸郑重其事到。
也许是今晚的夜色太过诱人,二人微妙的的距离瞬间迷乱了邹沐宸引以为傲的自控力,意乱情迷中,他真诚道:“你很美。”
“谢谢。”她微笑道。
话题已开,他索性敞开了心扉:“我此生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了你。”
“谢谢。”她只是笑着回应道。
“对不起,我很抱歉,因为我的缘故让你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璀璨的星空下,他满目沉痛道。
“都过去了。”她伸手,任落于手中的萤火再次在深沉的夜色中静谧隐逝。
“是啊,都过去了……”他轻声地叹息着。
她与他的对话由始至终都是这样的平顺,一如真相大白后她与他的相交,清醒而自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