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沐宸握住顾悠然依旧柔暖的手指,扣在唇边,用力地亲吻,几近啃噬。
他们差一点儿就白头到老。
永远都只是差那么一点儿。
这一刻,邹沐宸终于体会到了感同身受的滋味,爱侣死殉,万念俱灰。
他不比她,没有旁人想象中的坚强。
自她走后,满目荒芜,余下的每一刻于他而言都是深入骨血的哀恸。
他从未想过,原来活着竟是这般折磨,那是连最清浅的呼吸都觉得痛彻心扉的煎熬,直教人痛不欲生。
他要陪着她,马上。
然然,等等我,只求你别走得太快。
长夜无眠,暗夜无声。
直到天光微亮,众臣散去。
当众人尽散后,明心殿的大门无声开启。
邹沐宸打横抱着顾悠然,共行在丹陛御道上,将整座紫宸宫抛诸身后。
在她十四岁那年是道分界线,从那时起,他人生中淅沥沥的细雨就再未停止。
而今,他终于等到了雨停的这一天。
从这一刻起,他们终将永不分离。
此时此刻,永恒并不比一夜更长久。
然而出人意料的时,整个紫宸宫上下,却无一人上前阻拦。
顾昭衍立在殿门外,亲眼目送双亲渐行渐远。
直到丹陛御路上再也看不见邹沐宸的身影。
十个月来,顾昭衍看到了邹沐宸对母后的倾心呵护。
在母后病体难愈之际,是邹沐宸为母后吸痰涌、侍汤药,所历者无不为之动容。
可是父亲,不管你当初有怎样的苦衷,你最终还是选择放弃我。
母亲,父亲,一路走好。
一片静谧中,不知何时,言怀谨出现在了皇上身侧:“陛下,你分明可以留住她。”
顾昭衍闻言反问道:“帝师,你又是为何不说?”
言怀谨看着在朝阳光亮下二人渐渐隐没的身影,坦白道:“她太累了。”
如果说爱是一场修行,那么每一个真正经历过她的人,都神魂无依,体无完肤。
“我也这么认为。”不是朕,而是作为一个希望母亲如愿以偿的孩子,顾昭衍有心成全母亲与隐帝同葬的心愿。
至于为母后修建的历陵,不过是一个名义上的幌子,那里他会安放母亲的衣冠冢,而邹沐宸会带母亲去她真心想要安寝的所在,那个仲父身死的地方——落日崖。
如果可以,他希望母亲的愿望达成。
史载:嘉平十七年,镇国太后崩,享年四十有二。同年,卫国大将军邹沐宸不知所踪,西境大军尽数落入皇上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