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事情的真相还是让他难以置信!
尽管早在三年前藏书馆再见太后的那一日起,言德聿就隐隐约约猜到了皇上的身份,他看出了皇上是一名女子,以前没想过,是因为他没有真正近距离细看过年轻的太后。
皇上与太后本就有七分相似,再加上回府后叔叔的刻意威胁,向来聪慧敏锐的言德聿自然明晰了真相。
他一直都记得,那一日在叔叔的莫听斋内,叔叔看起来波澜不兴的话语下隐藏的是怎样的浓重杀机。
叔叔说:“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聿儿,叔叔教了你这么久,你应该明白叔叔的意思。”
而他只能答道:“是,聿儿谨遵叔叔教诲,聿儿什么都不知道。”
最后,叔叔满意地点头,道:“退下吧,该用你的时候,自然会用你。”
而今夜,终于到了用他的时候了。
言德聿捂着怦怦直跳的胸口,一直走到福宁殿正殿门外,恰巧遇见被人抬出、只盖了一条薄被的同窗晏景祯,他的脖颈上隐约可见狎红的印记。
阅尽文渊楼藏书的言德聿一直到这一刻才明白,为何叔叔当初特意叮嘱他,一定要与晏景祯交好,一定要细看那些被藏书馆束之高阁的避火图。
原来叔叔早有打算,从一开始他言德聿就是言府敬献给皇室的玩宠。
而他却没有任何拒绝的资格。
更让他感到心惊的是,这一刻他竟会心怀雀跃,仿佛夙愿得偿的激动欣喜,他能够清晰感受到胸腔里震动得发狂的心跳。
或许,阅人无数的叔叔早已看穿了隐于文雅面具下自己对皇上与晏景祯如出一辙的私心。
他想要得到皇上,无论是以何种身份。
而这一次,天时地利,他注定夙愿得偿。
言怀谨站在侧殿门前的月桂树下,目送侄儿言德聿的身影彻底没入福宁殿。
人心难辨,他绝不会让她的孩子重蹈她的覆辙,因情误政,此乃大忌!
摸不着,看不到的东西,让人如何相信。
言怀谨还是更相信握在手里的东西。
徐定之被他下了毒,死死地捏住了命脉。
言德聿不是族长,是他为她的孩子豢养的听话的宠物,只要言德聿还想要自己的生母迁入祖坟、列入族谱,享后世供奉,就只能乖乖听命行事。
至于晏景祯,肥水不流外人田,他是她名义上的表哥,自小双腿不利于行,除了卖身帝王家,还有谁能护着他!
这世上有弱点的人才最好掌控。
他决不允许她唯一的子嗣再有任何意外,谁都不行!
他们最好别有反心,否则,他言怀谨定一定会让他们后悔来这世上走一遭!
细细思忖,确保万事俱全的言怀谨就着清风朗月,在殿外安静等待着。
他们所有人都没有退路,只是,似乎少了点什么。
活力,如果可以,他比所有人都希望她的孩子能够幸福。
可是世事难两全,大不了日后皇上遇见心动的少年郎,再收入宫中便是!
第二日,皇上照常上朝。
众臣眼见皇上红光满面,容光焕发,都不由在私下议论,以为皇上收用了哪位宫人。
而新科状元郎却史无前例的告病休假了,还是他叔叔言相亲自给他批的假条。
这一家人也真有意思,言相左手给侄子请假,右手给侄子的请假条批阅盖章,还真是水到渠成!
他们言府难不成真把朝廷当成是他家的了!
可是此事到底无人计较。
深宫之中,仍在昏睡的晏景祯与言德聿被梅香妥善安排在一处清幽的宫殿中。
晌午时分,言德聿终于从昏沉中清醒过来。
梅香没有给言德聿丝毫考虑的时间,一听他醒来,就端来了两碗药:“是你们自己喝,还是要我灌?”
言德聿心知这是宫中的常用手段,当下还不是暴露皇上身份的好时机,所以他们必须忘记这一切:“我还会想起来这一晚吗?”
梅香客观回答道:“会的,皇上不会吃完不认账。言相也不允。你们已经是皇上的人了,这辈子就注定是皇家的人。”
“好,我喝。”言德聿接过汤碗一饮而尽。
晏景祯也在睡梦中被梅香灌下了汤药。
三日后,一切如常。
所有人都像没有发生过一般沿着既定的道路向前行进。
只是朝堂之上,言相不知何故,以雷霆之击秘密处理了一个权贵之家,皇上更是特例特批,一路放行。
最终,那位延绵了百年的贵族在大历朝堂彻底销声匿迹,鸡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