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自游闯进内院寝宫,透过映在窗棂上的烛光,他看见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他推门前还是不忘喊了一声:“父亲,母亲。”
心情大好的杨婞站起身,笑着嗔怪道:“你这孩子,毛毛躁躁的。”
“他们说,虎和风率领着虎群打败了草原蛮族大军,这不会是真的吧?” 龙自游没有去理母亲的话,而是问向他的父亲。这段时间,没有军职的皇族子弟们都留在青龙祖祠宫中。虎门边疆失守,霍帅阵亡,污凌关被围,前方传回来的战况一直都是他们这帮少年谈论争辩的话题。他也在这一波三折的战事中,尝到了世态炎凉的滋味。在解除禁制的最后一封战报中,他看到两个熟悉的名字:虎和风和龙自邦。他无法相信是虎和风最后扭转了战局。所以,他急匆匆的赶到了这里。
“传言可能有些夸大,事实大致如此。” 龙翔云回道。
“没想到,他那样的人也被世人当成了英雄。” 龙自游不满的嘟囔着。
“虎和风再是英雄,也是你手下的将军,我儿以后会是天下的雄主,帝国的君王。” 杨婞笑着安慰。
“听到你母亲的话了吗?” 圣君龙翔云皱着眉头,不太高兴的训斥道,“作为未来的圣君,要有宽广的胸怀,以前你们都是孩子,闹点小矛盾,耍个小脾气,但也无妨,如今,你们都长大了,兄弟之间要亲密无间相互扶持,就像我跟你姑妈,跟你叔叔们一样,明白了吗?还有,从明天起,你搬进宫来住,不准再到外面胡闹。”
“知道了。”龙自游苦着脸低头答应。
“留下来,陪你母亲吃饭。” 在杨婞的暗示下,他放缓了语气吩咐道。
明亮的灯火下的晚餐,这个温馨的画面将深深留在龙自游的心底。
那座不起眼的偏殿中。
“那名护卫失踪了,你们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隐龙司内使张旭一沙哑的声音在屋内飘荡,“在皇宫中的大狱中,他又如何能逃的出去?”
“正在内查。”
“内查?”
“门锁没有破损的痕迹,怀疑是内部有人私放。” 屋内一位身穿黑色战袍的中年人,低着头小声回道,“龙自峰的那名黑皮护卫非常古怪,我们使用了各种刑具,他都只是叽里咕噜说着土话。从不喊疼,流出的血是黑红色,几乎跟墨一样粘稠。”
“黑红色。”黑暗中的张旭一厉声喝道,“为什么不早报告?”
“我们以为土人的血可能就是这种颜色。”中年人的声音更小了一些。
“快去找。所有人都去找,一定要找到。”
“遵命。”
门被打开随即又关上,一股寒风钻进了屋内,桌上油灯的火苗摇晃了一下,不小心照到了黑暗角落中,那张苍白扭曲的脸。“什么事?”他问道。
“周大人让我过来禀报,城外大营出现异动。”就在刚才关门的瞬间,一个瘦小的身影钻进屋内,隐藏在门口的一处黑暗角落。
“到底什么情况?”张旭一不耐烦的说道,“不要让我问一句,你回一句。”
“是,内使大人。”瘦小黑影向后缩了缩,急忙回道,“潜伏的兄弟传出消息,城外大营有集结的动向,但意图不明,周大人闻讯后便悄悄出了城,特让我来禀报。”
“胡闹,等周一鹤回来,让他立刻来见我。”
“遵命。”黑影悄悄开了一条门缝,闪身离开。
离城外大营不远处的一个密林中。
“你说他们是不是想逃?”周一鹤猜测。
“目前判断不出来。”赵谷摇头。大营出现异动的消息就是他传出来的。
“老赵,不应该啊。你可是当了二十年的老兵了,怎么会判断不出来呢?”周一鹤不满的望向两鬓已有白发的老伙计。
“这次的跟往常不一样。” 赵谷跟周一鹤的年纪相当,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更加显老,矮小的身材,干瘦的脸庞,此刻他微微皱起眉头,不断回想营地中的种种细节,“今早龙翔卫去了龙翔文的大营,中午时分返回,脸色极其难看,随后,龙翔息和龙翔翰相继而来,三人便钻进大帐中商量了半天,后来,龙翔息和龙翔翰同时离开。”
“没有探听他们在商量什么吗?”
“根本不让人靠近。” 赵谷摇头接着说道,“龙翔卫送走两人后,立刻下令大军集结。”
“掩护我进去看看。” 周一鹤提出要求。
营地中的火堆散发出淡淡的白烟,弥漫在四周,周一鹤换上士卒的军服,低着头跟在赵谷的身后,营地中一片吵杂声和忙碌的身影,步卒相互帮助穿戴铠甲,已身穿皮甲的骑兵正急着给战马配上马鞍,弓箭手则忙着调紧弓弦梳理利箭尾端的羽毛。周一鹤的目光移向大营的左侧,那里粮食辎重散落一地,辎重兵奋力将一袋袋粮食从大车上推下来,因疲惫而缓慢下来的动作引来一旁那位胖校尉不断的喝骂声。
周一鹤轻轻拍拍赵谷的手臂,眼神示意,赵谷轻微点头,转身走向左边。“老曹,这是干什么呢?发这么大的火。”
胖校尉油腻的肥脸上布满的不忿,见是赵谷,稍微缓和了一些,“这不,监督这帮蠢材干活呢。”
赵谷望了一眼繁忙无序的场面,问道:“好端端的,折腾什么呢?”
“谁知道。”曹姓胖子嘟囔着,“中午一回来,让我把军粮辎重搬上车,刚弄好吧,又下一道军令,让全部都搬下来。”
“这倒是奇怪了。” 赵谷附和道,“就没有问一下什么原因?”
“我去问了。”老曹指指他的左脸,“能看清楚上面的巴掌印吗?”
“不明显。”赵谷的眼中带着一丝笑意,“今天侯爷的火气够大的。连你都给打了,知道为什么吗?”
“呃,不太清楚。”老曹真想再扇自己两个耳光。这个回答太过犹豫,眼前这位军营中资格最老的裨将明显不相信,他只好含糊搪塞道,“我进去的时候,侯爷正劈头盖脸的臭骂那位将军。”
“哪位将军?”
“就是将侯爷们从城中护送出来的那位将军啊,好像姓吴。”
“也不至于打你啊。”
“我不是听了一耳朵吗,结果让侯爷发现了。” 他搓着左脸很是尴尬,好奇的毛病他总是改不了,“他要侯爷交出兵权。”他的嘴还不严,为此他也不知道挨过多少训斥,可还是不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