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元烈缓缓地将酒杯端到嘴边,心有余悸道:“好在被哈耶带走了。”
“就在刚才,她告诉我,你身上也有,”
日元烈一抖手将酒杯丢在一旁。
“她说不是那个恶魔。”迪娜笑道,用手指指他的右边袖子,“是一股白色寒气。”
日元烈将白玉手骨露了出来,自言自语道:“她的确是挺神的。” 他突然问道,“你们三个打算怎么办啊?”
迪娜冷不防被日元烈问的措手不及,忙打岔道:“别闹,好好想想如果恶魔又来啦,我们该怎么办。”
“如果哪天你们在我身上看到那个恶魔,你们便动手杀了我。” 日元烈耸耸肩,不在乎的说道。
“我从韩伊铓嘴里知道一个秘密,或许可以解决这件事。” 母智远这时才有机会说话。
姐弟俩齐齐望向他,迪娜不满道:“我怎么没听你说过呢?”
“韩伊铓离开时,跟我说起的。我还没有机会跟你说呢。” 母智远将本不长的脖子缩了缩。
“这事你们私下解决,” 日元烈连忙解围,“快说说。”
“韩伊铓说,他也是听他阿爷提及,两百多年前,巨神草原危在旦夕,天神打开天国的通道,将来自天国的巨人战将送到了草原,共同抵抗域北高原上的魔兽大军,除了巨人战将外,天神还准备挑选草原最勇敢的战士,让他们跟来自天国的巫灵融合成一体,组成巫藩铁骑。起初,天神选择了来自金山部落的勇士,不想他们竟然跟巫灵产生排斥。随后,天神才选择来自其他部落的勇士。”
原来巫藩铁骑是这样来的。日元烈暗道,不过这跟当下有什么关联呢。他望了一眼姐姐,发现她也是一头雾水地望着他。母智远见状,只好将话说的更清楚一些:“你们就没有发现先王一直都在容忍黑石部落吗?”
“银面他可以克制那个恶魔。”日元烈仿佛明白,“怪不得,她也可以随意进出天神殿。”
能克制恶魔的其实是金树灵泉。母智远没有将韩伊铓的原话说出来。
“跟他们联盟。” 迪娜的眼眸亮了起来,“如果能跟银面联姻就更好。”
“让我娶银面?” 日元烈反问。此刻,他脑海中不禁浮现银面诱人的身材。
“你没有机会。”殿外传来一个声音,紧接着一只利箭破风而入,快如流星,目标日元烈咽喉。
日元烈大惊,身躯向旁边一滚,利箭射空,第二只利箭追踪日元烈的身影,可惜又被他狼狈的躲过。
这时殿外的护卫们反应了过来,一部分人冲进大殿,将日元烈等人保护起来,另一部分人大喊着搜索刺客,整个王宫中一片混乱。
宫墙上的虎和风心头一紧,忙吩咐道:“封锁王宫,我去看看。”
宫墙外,整装待发的叶小风领命而去。
虎和风快步登上通往主殿的台阶。
日元烈则带着母智远夫妻二人,在王宫护卫们的保护下,从侧门离开灯火通明的主殿。
“情况不对。”母智远停下脚步,侧耳静听,南面的宫门静悄悄,他立刻想明白了,这不是普通的单纯的行刺而是兵变,于是建议道,“走北门,上神殿峰。”
“不行,”迪娜道,“跟我走,先躲一躲。”开什么玩笑,白白送上门去吗。
日元烈也想到了这一点。在迪娜的带领下,他们向着后面的宫殿群逃去。
银面在吵杂喧闹中搜寻日元烈的行踪。不多时,她身形一闪,瞬间消失不见。
守护主殿的护卫们很快发现南宫门不对劲,报警的火箭随即升空,驻扎在外城军营的五万黑煞军骑兵闻讯,立刻固守王城,同时分出两千甲士急速奔向王宫。
正好跟封锁王宫的叶小风碰个正着,宫墙内外,双方将士混战在一起。
城外的嘎南在得到王城中发生战斗后,生怕虎和风等人出现危险,急忙带领五万部落联军攻击王城。同时,黑石部落的韩布屈也亲帅五万大军赶来支援银面。如此,一场三方都没有计划的混战,在迪德罗死后不久,就这样糊里糊涂的爆发了。
当韩布屈同嘎南弄清出缘由后,双方合兵一处,在韩布屈指挥下,很快便攻陷了王城。
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穆锁一边向峰顶跋涉,一边质疑眼前的一切。他从没有登上过神殿主峰,穆且和依达尔总喜欢在伙伴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口若悬河的描述神殿峰的巍峨,沿途风景的秀丽。穆锁从他们的时不时投过来的目光中,明白两人是在说给他听的。于是他都会悄悄地坐在一旁仔细聆听,脑海中勾勒出那幅绝美的画面:洁白的石头铺成的道路,沿途开满五彩斑斓的鲜花,清澈的泉水发出悦耳的叮咚声,各种飞禽走兽在山间嬉戏,耸立的山峰在如羊群般的白云中若隐若现,让人在目不暇接中不知不觉走入天国。
虽然在星光下,不至于无法看清上山的道路,但蜿蜒崎岖不是被白雾遮掩,就是被披着白雪的怪石藏在身后。在他小心的转过几个陡峭难行的弯道后,一条冒着热气的激流又挡在面前,低头猫着腰,从这滚烫的瀑布后穿过,再转过一个急弯,前面的山路完完全全淹没在如白色城墙的浓雾中。
穆锁停下脚步,将穆棹从胸前解下,发现孩子竟沉沉睡着了。他爱怜的亲了一下红红的小脸蛋,然后疲惫的坐在一块怪石上。前面就应该是天国了。他笃定的判断,记得穆且曾经说过,天国在一片白云的后面。
身后不远处的动静让他眉头皱起,那帮人还阴魂不散地跟着他。将熟睡中的穆棹小心翼翼的背到后背。慢慢接近那道无法看穿的云墙,伸出一只脚慢慢向前摸索,在踩稳后用手将面前的浓雾驱散,迈出另一只脚,却没有踩实,他心中一紧,正想收回,浓雾中他隐约看见一只惨白的大手突然从地下伸出,一把抓住他的脚脖子,将他用力向下拽去。
他一声惊呼,身影消失在迷雾之中。两手紧紧扣住一块突出的山岩,两脚不断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发现没有踩实,他用脚尖在岩石上猛踢,除了踢出一个外他别无办法,他的身下是万丈深渊。这里的强风宛如猛虎,时而狂野的要将他一口吞下,时而又安静的潜伏等待下一次的狂野。
穆棹从睡梦中惊醒,睁开眼睛,两侧虚无空洞,脚下一片漆黑,宛如一只怪兽张开大嘴,要将他活活吞噬,孩子吓得大哭起来。
“阿棹,别怕,阿爸带你去找阿妈和哥哥。”穆锁出言安慰,“阿妈见到你一定会欢喜,你阿哥会给你编草马,带你一起放羊,如果天国有草原的话。”一阵狂风再次袭来,企图要将孩子从他的背上夺走,穆锁的身体一个趔趄,刚刚稳住的双脚顿时踩空,身体滑向深渊。他的心脏几乎一下停止了跳动,双手挥舞,拼命抓向冰冷刺骨的石缝,堪堪稳住下滑的身体,他趴在绝壁上,“天国有草原,有一望无际的草原。”他大声纠正着,忏悔对天国的怀疑。
“呜呜呜,阿爸,怕。”穆棹哽咽着,两只手紧紧抱着穆锁的脖子。
听到穆棹生平第一次喊他阿爸,本应该感到欣慰和激动的他,此刻去冷汗淋漓,他头顶的绝壁上,不知何时趴着一只毛绒绒的小兽,散发蓝色光芒的眼眸盯着他的颈部,他几乎可以预感到它的牙齿咬进他的血肉,切断他的血管,带走他的一切。身上唯一的一把短刀,缓缓升到他的嘴边,他用嘴叼着,示威地抬抬头,希望能将小兽吓走,其结果就是双方陷入僵持。
早已磨破皮肤的手指很快没了知觉,穆锁透过余光发现从手指上流下的一抹抹鲜血沿着绝壁流下,在寒风中一层一层结成冰。我要死在这里了,他心想,即使不被咬死或者摔死,也会活活被冻死。
寒冷和害怕让穆棹的哭声逐渐变大,手腕上的铃铛声成为这昏暗的绝境中,唯一让人感到欣慰的声音。
“小貂,让他走。”是一个女孩的声音,穆锁抬头,几根绳索从头顶上方垂落下来,几个黑影沿着绳索一步步逼近,冰雪夹杂小小的沙石不断打在他的脸上,那个叫小貂的小兽飞快地从他的身旁掠过,奔向未知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