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帆被下了一跳,还在等候下文,结果现在是这么个虎头蛇尾的局面!
酒桌上喝开之后不缺没话之人。
叶帆身旁另一侧的倒在桌上不知何时爬起来的男子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注意到身侧的动静,叶帆转过头有些疑惑的望着对方。
此人微倾身子,背手搭在嘴边,靠在叶帆的耳侧轻声低语。
“兄台有所不知,想我等学成出师之日要是没有法子,得不到一个‘孝廉’的名头,就成了旁人口中的无用之人!”
聚精会神的叶帆没有在意此人语气中的落寞,悄悄的等待着下文。
“就说徐子元,父亲为了能让他的学识有用武之地,变卖家产,将家中小妹卖给豪族为奴为婢到最后才得了个乡有秩(东炎最低官职,整理文书)的职位,一年到头俸禄知道是多少吗,才一百石!”
一百石(约一千二百斤),叶帆稍微算了算,要是一个人省着吃起码一年半不成问题。
但是一个人总不能只吃粮食吧!
活在世上也总不会是孤身一人永不合群吧!
人情世故,婚丧嫁娶,来往走动...这一百石真的不够看!
更别说要是有个头疼脑热,医馆也总是要去的吧!
而且这一百石还不一定能全到手。
那人还没有停下话语,往近贴了贴!
“这一百石可到最后能到子元兄手中有多少呢?上面的人要是贪一些,到我等手里能剩一半都是幸事了,肯何况现在还是那些阉人当权,他们可要比那些人更狠!”
“子元兄在府衙中做事十年有余,从未出现过任何差错,而且还能将一些豪门世家往年欠着的税款收回些许,能力他可不差,但十年了,他还是一个小小的有秩!整整做了十年!!”
“熬到这个时间,总算有了个三公府御属的名额,原本已经将勤勤恳恳,能力绰绰有余的徐子元定了下来,可最后还不是被黎家连大字都识的不多,听都没听过的人顶了差职,只因为人家是‘孝廉’!只因他家同朝中一位在中常侍张让手下做事的宦官早些年交情颇为丰厚!”
说道这里,已经趴在叶帆肩头的人抽搐了起来,鼻子也变得异常沉闷。
“知道我等后悔的事是什么吗?”
叶帆轻轻转头,看着肩头已经泪眼婆娑的人投去有些疑惑的目光。
“我等最后悔的就是读书,知晓的越多,越发无力,家中亲人具在,我等无力拖着他们一同与我等赴死啊!就算有那个赴死之心,可我等在世家大儒手里如同一只蚂蚁!早知道是这个境地,圣贤书读它作甚,做个没心没肺的佃户也不是过一辈子吗!”
一口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趴倒在桌上,除了抽动的肩膀再也不见任何动静!
叶帆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伸出手轻轻拍着对方的肩旁,安慰着逐渐平复下来的人。
这个人口中的话他很是能理解,自己不说熟读圣贤书,但起码也不是个无用之人。
早些年跟在故去父亲身边,也知晓一些本家传下来的行商事宜,可还不是在车师侯国当了五年流民?
是他叶帆的能力不够?
只是因为那些王宫贵胄看不起他这个流民,毕竟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臭虫。
自己命好,遇见了先生和公子。
这才让他有机会从泥坑中爬出来。
士为知己者死,这条命,叶帆是跟定公子和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