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无隐端着碗的手微微一顿,他随手把碗放到桌上,似笑非笑看了赖旌一眼。
赖旌就一脸严肃站在他身边,任由他那么看着自己。
他是陪着步无隐长大的,他的性子步无隐最清楚,相同,步无隐的性子他也能掌握个七八分。
但步无隐这个人藏得太深,就连对他都有所隐瞒,有时候赖旌也猜不透步无隐的心思。
七八分只是赖旌的臆想。
步无隐看着他,并未生气,眼睛里似乎有了笑意:“哦?”
“岑大夫不是说意外吗?”
赖旌没有低下头,他依旧睁着那双普通的眼睛,任由步无隐打量。
步无隐不喜欢身边的人对他有所隐瞒。
“小古姨娘给小的送了十两银子,”赖旌道,“并让小的说这一句话。”
步无隐心情似乎更好了。
“真是个单纯的傻东西,”他说着,道,“今日应该去看她?”
赖旌摇头:“是的伯爷,今日是应该到潇湘院了。”
步无隐喜欢按部就班的生活,他不喜欢人生里有任何变故,所有的变故都会让他不满。
故而就连去后院次数,他也会提前安排好,不留半分疏漏。
不过今日听到小古姨娘的事,步无隐却改了主意。
“不去了,”步无隐道,“沐浴更衣,一会儿我去看看夫人。”
赖旌一点都不惊讶,是很平静道:“是。”
等步无隐沐浴出来,特地换了上官婉静最喜欢的广袖长衫,衣裳是上好的云锦,顺滑柔软,穿在身上是很舒服的。
步无隐面无表情站在铜镜前,认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对伺候的侍书道:“鬓边有根白发,拔了。”
侍书忙行礼,仔仔细细给他挑了一下白发,步无隐又看了看,才满意。
他重新梳好发,又亲自挑了一个白玉发冠,这才穿戴整齐往乐雅苑行去。
从静心斋到乐雅苑去,要穿过前后宅之间的垂花门,一共要走三百三十五步。
步无隐并不着急,因为往常这个时候,上官婉静都在琉璃花房里读书。
那是上官婉静嫁过来之前,上官家特地过来改建的,把原来的茶室整个拆掉,直接往花园里铺设出一个露台,在露台上搭了一座用琉璃做的花房。
上官家的管家说,他们家的小姐最喜欢晒太阳,每当明媚午后,亦或者傍晚时分,甚至是寒寂星夜,只要外面景色好,小姐都喜欢看。
上官家的千金小姐,自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当时步无隐什么都没说,就安静看着他们改建伯府。
不过这个琉璃花房现在步无隐也很喜欢就是了。
他一路进了院门,侍书忙跟上,给守门的丫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于是步无隐就这样直接来到了琉璃花房之前。
花房外面是满园的花卉,春日时节,海棠、牡丹、月季、迎春和芍药竞相绽放,有几盆名贵的茶花在花丛中绽放着摇曳的身姿,展露出属于它的独特优雅。
琉璃花房中光影明亮,橘黄的琉璃灯落在花房的四面八方,把整个花房照得亮如白昼。
花房里摆放了贵妃榻,边上放着一个据说是前朝的博古架,上面摆放了各种各样的珍奇植物。
在博古架边上,有一个落地的白瓷玉壶春瓶,春瓶里的花枝摇曳,上面红梅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