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好,边听边还时不时点点头回声好,荣易站在旁边,余光时不时从老爸的脸上扫过去,心情就越沉重了。
刚才老爸也在工厂,项目失败的消息他肯定也知道了。
作为最支持自己的亲人,这一次他又让老爸失望了。
荣易想想这段时间老爸为自己做的,心又开始难受。
谁知道就在他被那种悲伤的情绪包围着的时候,一只手忽然落在了他的肩头,荣易抬起头,嗓子又开始发紧。
“爸,对不起,都怪我,因为爷爷前阵说过咱们的项目成不了,我就想过来问问原因,结果……”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了,也没力气说,总之,荣易觉得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不管是爷爷的事,还是大兴厂的事,都是他的错。
“和你没关系……”
荣易抿了抿嘴:“怎么可能没关系,项目的每一环都没问题,唯一可能出错的就是设计这个源头,都怪我,肯定是我学艺不精,才还得大兴厂白忙活一场。”
荣易越说越难过,多少年没哭的人到了这会儿再也刹不住闸,捂着脸痛哭起来。
见儿子这个样子,荣北迁是既心疼又欣慰,他不是欣慰别的,就是欣慰儿子这趟回东北,真的成长了。
“没事、没事,大兴厂是打不倒的,咱东北人是打不倒的,这条路走不通还会有别的路可走的,没事的,大兴厂不会有事,你爷爷也不会有事,咱们都不会有事的。”
荣北迁揽着儿子,口中一遍一遍念叨着没事,就好像他多说几遍,一切苦难就能就此烟消云散似的。
那一天,荣易已经回忆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的家,他只知道意识回笼时,手边的电话在响,而房门外没一点人声,爸妈都不在,这会儿应该还在医院陪爷爷。
荣易的嗓子有点干,挣扎着起身后,发现最近的水杯放在桌上,想喝要下地,他懒得动,所以转回头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一声喂之后,对面传来了秦环关切的声音:“荣易,你没事吧?”
“你都知道了……”荣易舔舔嘴唇开口,这一讲话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嗓子竟然哑了。
或许是没料到这次的事会给荣易这么大的打击,闻声的秦环也是一愣。
说实话,他也没想到荣易会接连栽两回跟头,关键这第二回还是在他们看来对荣易而言零难度的设计口。
咂摸了半天嘴,终于也没想出什么合适的可以拿来安慰他的话,笨嘴的秦环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随着嗨的一声,他直说荣易就不该干这行。
“本来么,你又不喜欢干这个,再说了,咱擅长的是金融,会在这参合一脚也不过是帮忙,怪只怪大兴厂底盘不行,谁去也盘不活的。”话匣子一开就没完没了的他难得有回眼力见,感觉到荣易的情绪,他赶紧进入下一话题:“荣易,忙该帮的咱们也帮了,这几天准备准备,来深圳的,你不知道,老徐和我说,就你们那个一起参加竞标的同学知道你们失利了,现在四处说你不行,得亏你们马上就不在一个行业,不然万一被你新东家知道了,指不定怎么想呢,荣易,你在听我说吗?”
秦环连叫了几声,总算把荣易的魂喊了回来,他木木地嗯了一声,说了句知道了。
这边总算挂断了秦环的电话,那头又接到了徐凯的。
听见徐凯声音的那刻,荣易失魂落魄的脸突然亮起了一点神采。
“徐凯,你能帮我打听打听我们是我什么落选的吗?”
拔高的音量吓了徐凯一跳,认识这么久,他还是头回见到荣易失态呢。
经过短暂的情绪整理,徐凯捏了捏手边的纸说:“荣易,我就是为这事来的,咱俩是老同学,你的能力我清楚,所以不用你嘱咐我自己就去问了。”
“那结果呢?到底是因为什么?”
要么说不愧是业内新贵,徐凯出面,多少还真打听到了点东西,虽然不知道最终让他们提早出局的问题在哪儿,有点是徐凯打听来的。
“他们说,大兴厂好歹也是业内的前辈型企业,不该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低级错误?他们到底犯了什么低级错误呢?
荣易想来想去始终想不通,最后家也呆不下去了,直接换上衣服直奔大兴厂。
折腾了一天,再到工厂的时候天又黑了。
和之前那些日子不同的是,这回的厂区是又安静又没几盏灯。
荣易一路从乌漆嘛黑的厂区中走过去,低落的心情再次往下坠了坠。
都是因为他,才让那些为了项目忙活这么久的人失望了,他真是该死啊。
夜风吹在脸上,温热里带着股凛冽,荣易被吹得眼睛疼,努力眨了好几下眼睛才算把那种又酸又涨的感觉眨不见了。
这段时间的经历让他成长了不少,哪怕知道自己是失败了,荣易还是想弄清楚自己为什么失败,这样就算自己以后不再从事这个行业,至少能为大兴厂积攒下来一些理论的财富。
荣易使劲眨了眨眼,努力忽略掉大兴厂和未来之间的等号已经在消失的事实,依旧步伐坚定地走进了办公大楼。
此时此刻,他脑子里堆积了无数的想法,以至于他并没在第一时间发现那栋黑漆漆的大楼并不是一点亮光都没有的。
就在设计处办公室里放置电脑的那张桌子前,胡秋景正目不转睛地坐在电脑前,右手笨拙地挪动鼠标,盈亮的光落在那张认真的脸上,刀刻斧凿出了几条充满力量的线条。
注意力太过关注的关系,导致她都没注意一个诡异的咚咚声正在这时一点点的逼近办公室。
直到为了等待网页打开的间隙,位子上抻懒腰的她才发现在不远处的门口居然站着一个黑影!
胡秋景吓坏了,本能地抄起桌子底下一个困水养花的可乐瓶朝那个影子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