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七分饱,江未黎放下筷子,慢条斯理的用丝巾擦唇,用佣人端上的花水净手,然后坐得笔直,等待着两人用餐结束。
送走老师,江未黎本以为这痛苦煎熬的一天终于要结束时,江老爷子却叫住了她。
江未黎垂着眉眼,满脸顺从“爷爷是还有什么事吗?”
“陪我祭祀一下你奶奶吧。”
“好。”
江宅偏僻的独栋别墅,是这座大若庄园的江家里,唯一的禁忌之地。
江未黎再不复从前一般,在江老爷子面前表现出探头探脑左顾右盼了。
跟着江老爷子身后,穿过长长的走廊,鞋跟余下的声响咔哒咔哒带有回音,好似是要穿进什么历史剧的前兆一般。
拉开古朴的木制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小型祭祀地点。
黑白色的遗像有两个,大点的女人很漂亮看上去不过四十,而小一点的男孩,照片看上去可有些年头,他的眉眼之间依稀能看得出有些像江莱。
他们下方供奉得香火与果盘见得出,这是常有人来祭祀。
“你奶奶叫沈念,是中央芭蕾舞团的首席。”
恍然间那个肢体灵巧,跳起舞来像天鹅般有娇娇傲气的少女出现在江随的脑海之中。
“她长得很漂亮,从小到大都不缺男生追,我废了好大力气,好不容易才和她在一起的。”
江未黎心中吐槽,这话她已经听江随和她说过八百多遍了,她也不是傻子,她记得住。
但她面容依然恬静,没露出丁点不满,一副牢靠的倾听者模样。
江随敛起桌上干净的帕子,轻柔的拭着相框“我们是在1967年结婚的,要是她还活着的话,我们都结婚六十年整了啊。”
岁月不饶人,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因为以前的车马很慢,我和你奶奶还都有自己热爱的事业,所以经常聚少离多,但我们不会因为见面少,就减少掉我们之间的感情。”
“在我和你奶奶结婚的第二年时,我们就有了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他叫江安,我们希望他平平安安,顺遂一生,所以才叫江安。”
抱住那个软软小小,感觉一碰就会坏的孩子时,他才有了当父亲的实感。
那时的他真让人眼红羡慕啊。
“他很聪明,是那种有些闹腾的孩子,特别喜欢笑。”
总喜欢与人开玩笑,但也很有礼貌。
“因为我们疏忽,导致他并没有如我们期盼的那般,平安长大。”
小小的男孩满脸通红,拽着他的手,气若悬丝的喊着爹,我疼。
每每想起,江随的心脏都像是被千根针扎了一般,细细的疼。
“你奶奶因此大病一场,险些故去。”
那个终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的女人,像是永远也不会开心了一般。
但幸好后来的他们,有了第二个孩子。
“一转眼过了许多年,我们才有第二个孩子,这次我们不敢奢求太多,只希望他能够生存下去,所以取了个同音字叫江笙。”
江未黎眨眨眼“二大爷嘛?”
江随难得和蔼的摸了摸她的头“对,你二大爷。”
“你奶奶怀的第三胎,是个意外。”
这可都是他的错啊…
“那时的她,已经不再年轻了,检查时医生说胎象不正,凶险至极,我就劝她说,有你二大爷就够了,这胎是没必要要的。”
“或许是因为你大爷的早夭,又或许是她舍不得让肚子里的孩子没见过外面的世界,所以她硬是要将他生下来。”
“后来呢?”
“后来…”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多了几分朦胧“她死了,死于产后大出血。”
江未黎垂下眼帘,掩住她眼里翻涌着的求知。
江随看了眼窗外暗沉的天色,拍了拍她的肩“回去早点睡,今天就到这吧,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