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一视角)
我时常想,这个世界的正义是什么?
正义就是除恶扬善,在遇到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对被欺凌的弱小伸出自己的援手,拥有强大的力量并不是自大的来源,而更像是保护他人的一种责任。
如果仅仅凭借着自己的喜好,就随意判断他人为恶,将他人杀掉的话,那么这样的口头的正义,也仅仅是自以为是的傲慢。
力量越大责任越大,尽管我的过去不堪回首,没有经历过任何风雨,也没有做任何有意义的事情,但如今的我深刻明白着这个道理,尤其是当我成为了带领一个种群的王,亲身体验过这个世界后。
那么,所谓的勇者,如今看来,撕掉面具之后也不过是一种邪恶。
耳边凄厉的惨叫,让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身体仍然在发烫,脑子里朦朦胧胧,但我还是用力睁开眼睛,想要将事情的始末尽收眼底,至少让我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
那名少女,其真名曰【妮尔·哈森特尔】和我同样来自异世界的旅人,同样卷入这场不可思议的魔法闹剧,在深渊之下,我看清了她的想法,我们相互救赎,约定有一天一同回到原本世界。
而不远处的她,胸口上却多了一朵红色的玫瑰,血液不断从胸口涌出,大动脉破裂,被勇者一击必杀,碧蓝的眼睛里多了一丝暗淡的死灰,嘴角微微张开,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血迹浸透了她的斗篷,沿着身下的砖块石缝向四周延伸,就像一张张开的蜘蛛网。
这个陪伴在我身旁,让我异世界中不再孤单寂寞的人,提醒着我身为怪物,但心依然是人心的家伙,再一次死在了我的面前。
第一次是因为我们观念不同,彼此认定为敌人,相互博弈中她死在了身为怪物的我设下的陷阱。
而第二次却是因为我与她之间的情义,她义无反顾前来拯救陷入危机的我。
可是,这样的家伙,甚至在勇者面前连十分钟都没有支撑下来,便被一剑洞穿了心脏,连最后的遗言都没有来得及留下。
所以正义就是力量吗?
在这场与勇者的战斗中,我失去了双臂,妮尔付出了生命,白夜京子和安妮仍然在竭力阻挡着勇者向我的靠近,发出愤怒的叫喊,刀与箭矢没有一刻停歇。
即便如此,这局面,也是一边倒的倾向。
要不了多久,就如同这名来自异世界的少年【宫崎古川】所说的话那样,我们全部都会被他杀死。
连名字都不会剩下,尸骨也不会被找到,在这个独特的魔瓶世界,就如同为我准备好的大墓地,让我的故事足以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和我没有来过以前那样。
世界照常运转,日升月落,只是少了一个名叫【中村悠一】的哥布林,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了。
少年似乎是注意到了我脸上的失落,他一边用沉重的龙鳞剑击飞龙人汹涌的攻击,一边使用防御魔法阻挡着精灵的箭矢,浑身的魔力无穷无尽,依旧生龙活虎。
【喂!哥布林,是不是感到绝望了?】
宫崎古川的脸被魔法牛角钢盔所覆盖,与其闷声闷气,但依旧能听出一股得意洋洋,身着魔法变作的淡金色武士铠甲,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是为了让我动摇吗,还是单纯想要嘲笑我们的努力。
可无论如何,摆在我眼前的事实,只有一个。
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伙伴,被赋予哥布林猎人系统的妮尔死在了勇者手里。
那个被拯救的怪物,到头来却没有救的了那个帮助他的少女。
前不久还和我开玩笑,如今却已不在人世。
一直帮助异世界村民远离哥布林的骚扰,做着如此善行,却不求回报,却屡屡遭受重创,每一次都是必死的结局。
我不禁为少女的悲惨经历而悲鸣。
同样我也怨恨着自己的无能为力。
那么,怪物,还需要隐藏自己的身份吗,还需要维持自己的外表吗?
如果说身为怪物就是一种原罪。
身为勇者,就是一种正义。
那么,俗语口中所讲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又是否是真的呢?
这些一同为我战斗的意志,在那弱小与卑微的夹缝中发出的嘶鸣,被蚕食殆尽的正义,还有这徒有其表的力量。
最终凝结出来的,是否就是恶果?
而自食恶果者,却并非勇者本人,而是我的友人——妮尔哈森特尔。
【妮尔、我不允许你这么离开我。】
我的理智已经不足以维持我的思考,悲伤与愤怒的情感充斥着我的内心,无力,深深的无力,哀怨与自责。
弱小的哥布林本应该就死在勇者的剑下,四分五裂,化作勇者成长的经验值。
可笑的是,他们竟然妄图逆天而行,创造一个人与魔物共存的国度,这样被神明都视为禁忌的思想。
凭什么?凭什么弱小只能被践踏?凭什么善良一定不会有好的结果,这份寄托思念与意志的力量,凭什么一定会被这些无理取闹,不讲理的暴力撕成两半。
【很不错的表情,看来你已经认识到自己的处境。】
浑身覆盖着黄金武士铠甲,手持金色龙鳞宝剑,名为勇者的【正义】朝我微笑,轻轻松松将袭击而来的龙人打飞在了天空。
这就是勇者完全体的力量。
世界上最强大的暴力。
能够定义他人善恶,随意左右世界走向,而完全不用负任何责任的恩宠。
【我还是那句话,你想要怎么死?】
勇者最终还是走在了我的面前,在身前保护我的安妮被随手一击便倒飞了出去。
历史的景象重新上演。
被剑柄所指着喉咙。
毛细血管轻微破裂,已经开始渗出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