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羽用方言说道：“我也是本地人，在外地上学而已，25。”

司机恍然大悟，笑着说：“这样啊，那就25，上来吧。”

谈好价钱，江羽坐上了这辆有些陈旧的小三轮，司机拧动油门，车子就窜了出来。

一路上，微风拂面，渐渐远离县城的建筑后，三轮驶入乡间的小道，一阵摇晃，开出许久，大约二十多分钟，才艰难越过崎岖的山路，来到清溪村。

“谢谢阿叔。”

江羽拎着菜食酒水下车，递出了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百元大钞。

“哎，该说谢谢的是我，现在的生意不好做啊，一天也没几个客。”

司机接过钞票，翻开自己的钱包，找着零钱，当他抬头准备给青年找零时，却发现对方已经远去。

“不用找了，大叔，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江羽向他挥了挥手，便走进了村子里，一刻也不想再耽搁。

村落里老旧的房屋很多，一些老人都去田里农作了，或者在家午睡，下午四点左右，江羽驻足在一间石屋前，轻叩家门。

“来了诶——谁啊？”

几秒后，一道年迈的声音响起，屋内走动声，紧接着，大门开了。

一位头发灰白、满脸风霜的老者，有些失神地看着眼前的青年，随之而来的就是山洪般的喜悦，激动道：“小羽，你回来了？！”

“是我！陈伯，好久不见。”江羽再见老者，也是颇多感慨。

“吃饭了么，快快进来，我今天还熬着鱼汤呢，给你热着先。”

老者不由分说，就把青年拉进屋内，让他坐在木椅上，自己转身想要去往厨房，却被江羽拉住。

“陈伯，我带了些熟食回来，还有一些酒，我们喝几杯？”

“好好好，喝几杯，太久不见了，小羽，你这一去就是大半年，果然，小伙子，变得帅气俊美起来了，在城里呆着就是好啊，皮肤都白了。”

老者一阵感慨道。

“是么？”江羽哑然失笑。

老者拿来了碗筷，打开天花板上的风扇，江羽摆盘，拆封茅台，右手落下，直接拧开瓶盖，倒出芳香四溢的酒水。

“来——！您老人家，试试。”

江羽倒满了一小杯递到老者面前。

“噢！好酒，一闻这酒味道就不错，小羽，让你破费了。”

老者有些拘谨地握着酒杯，小饮了半口，不由地眉目舒展，脸上露出喜悦之色，口中更是不停夸赞道：“好酒！”

“那可不，我就猜到您老好这一口，特意给您准备的，来，还有凉拌猪耳朵。”江羽笑着道。

“好好好，哎，有心了。”

老者神色欣慰，好酒入喉，心中升起无限愉悦。

“这次回来，玩多久啊？我晚上给你下河，抓田螺去，泡个一晚上，吐出泥沙，明天备点薄荷辣椒，给你炒着吃，我可记得你最喜欢这个了。”

“回来住四天，看看您老人家，和村里的一些长辈。”

江羽撕下盐焗鸡的一只鸡腿，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说：“我啊，运气不错，在外面挣大钱了，其实，这次回来，是想接您去城里生活。”

此话一出，老者怔在原地，久久地失神，心中更是百般滋味，浑浊的眼睛里红红的，笑着婉拒道：

“哎呀，我都一把年纪了，去了也不合适咯，你有份心就行了，那里我呆不住的，还是这里适合我，插插秧，钓钓鱼，养养猫，人老啦，想去哪都不行了。”

见老者这般说辞，江羽再三执意让他一起去翰墨，去依旧拧不过老者。

“成，您老这脾气，我是真拿您没办法。”

“你啊，多有空回来，看看我，我就很知足了。”

老者淡笑道，他一连喝了几大口酒水，脸颊红彤彤的。

“行，没问题，都听您的。”江羽顺着老人道，他环视屋内陈旧的环境，却再次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过....您老得答应我一件事。”

“讲——！我们见什么外。”

“您这儿太老旧了，我给您装修一下，整点家电，空调、冰箱什么的。”

“哎，你这孩子，刚出社会不久，挣点小钱，就怎么都花给我这个老头子呢，别别别，我用不上。”

害怕江羽破费，老者回绝了他的好意。

“不，这件事，您老必须听我的，费不了多少钱，还记得小时候我说的话么？等长大了，有出息，就让爷爷还有您老人家住城里去，吹空调，用冰箱，看电视，辛苦一辈子，也该享受享受了。”

江羽回忆道，他态度坚定，不允老者拒绝。

看着青年一脸认真的模样，老者彻底破了防，再也忍不住眼角的泪水，哽咽道：

“都十几年前的事了，亏你还记得啊，我以为....你都忘了...”

情绪一瞬崩溃，老者泣不成声，委屈得像一个孩子。

看着这一幕，江羽揪心，他有预感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随即问道：“怎么了？陈伯。”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对我这么上心...至于我的孙女、孙子他们，则是百般地厌弃我。”

很快，江羽就从老人家的嘴里，得知了事情经过。

原来是他的儿子，准备国庆假期带着一家人去旅游，起初还喊上了陈伯，可把老人乐得不行。

谁知道后面，儿媳妇和孙子、孙女都不同意，无奈之下，他的儿子只好按照原定计划进行，一家三口外加女方父母。

江羽听着一股无名火蹭蹭地往胸口冒，忍不住骂道：

“白眼狼一个，甭管他，这混蛋没良心的，在县城里买了房，有了妻女，连老父亲都给扔一边不管了，我记得当年您还给他垫了不少钱，没想到头来，他这样对您。”

“没事的，陈伯，我下个月，或者九月份，带你去旅游怎么样？”

“我谈了个女朋友呢，到时候我喊上她一起，我俩陪您老走走这祖国的大好河山，享尽人间美食，照样快快乐乐的，别难受了，笑一笑，整这多没精神啊。”

江羽耐心安慰地老人家，见不得他受半点委屈。

在爷爷离世后，陈伯对他照顾太多了，虽然没有血脉关系，可他早已将对方看作自己的长辈了。

终于，老者听进去了，情绪稍有缓和，他伸出那枯瘦如柴的右手，吃力地搭着青年的肩膀，眼角含泪地望着他。

“你长大了...小羽....”

“哎....感觉时间过得太快了，当初你还那么小一个，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要跟去河边抓鱼摸虾，现在一晃眼，就长本事，有出息了。”

“江老哥真没看错人啊，我们就知道，你这孩子天资聪颖，日后不会定有所成就，不会差到哪里去，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要是我的儿子，孙子女，能像你这么尊重、关心我，我也不至于那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