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根跪伏于地,样子卑微到极致,手里托着白玉凤簪,央求着杜皮收回这根簪子。
这一铺,他输的干干净净,赔上了粮食,赔上了赚到的传家宝,如果稍一不慎,要赔上自己全家的性命,因为作死都没想到——
这个傻....啊不,贵公子,竟是真的大唐起居郎,未来公主驸马,这根白玉凤簪是当今圣人御赐之物。
时间轴拉回数个时辰前——
杜皮一伙人炖了好几锅子马肉汤,流民们看着肉汤锅,嘴里情不自禁的吞咽着口水,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竟有人施舍肉汤,赈济流民,上一次吃肉都不知道是在多少年前的事,
“老赵,拿点香料来,不白嫖你,一会儿算你一份。”杜皮亲自操刀,大力搅拌着肉汤。
赵长根极力忍耐着马肉汤的诱惑,因为香料更贵,香料在这个时代堪比黄金。
侯老四勾着赵长根的肩膀,眼神沟通了一下,赵长根只能半推半就的把家里仅剩的香料供了出来。
这一铺,用昂贵的香料换取自己一份肉汤,他觉得亏到姥姥家了。
杜皮磨搓着香料,其实就是劣质胡椒粉,外加葱、茱萸粉混合而成,问道:“宫中的香料也是这个?”
李丽质看着杜皮的眼睛,点点头,道:“宫里用的稍好一点,叫龙脑香,外邦进贡的。”。
“多少钱一斗?”
“不知,昂贵之至。”
杜皮大骂了一句:“给我一斤辣椒种子,还你一个大唐首富。”
“何为辣椒?可是椒豉?”
“别在意那些细节。”
“少疏哥甚为博识,丽质敬佩。”
马肉汤炖好了,流民们在小月的施汤中,都得到了一碗,带婴孩的女人分到了两碗。
捧着热腾腾的肉汤,干涸的眼眶涌出了一丝人气,泪水滴落在碗里,香味弥漫在手心,还有一块马肉在汤碗里,手中竟有自己承担不住的重量。李月看着这么一幕,也湿了眼眶,流民们喝着喷香的马肉汤,那神态,就像拥有了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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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桨,薛帆,是一对亲兄妹,家乡里遭灾,颗粒无收,爹娘饿死前,把最后的干粮留给了这对兄妹。
“去....去....长....长安,找你.....哥。”爹饿死前,只说了这句话。
兄妹俩刨了个坑,安葬了爹娘后,便离开了薛家村,踏上了前往的长安的流民之路。
薛帆还小,但生的可爱,薛桨不敢让妹妹以真容颜对人,抹了稀泥涂在其脸上,看起来,就像两个瘦骨伶仃的花子。
兄妹俩加入了流民大军,足足有数千人,亦步亦趋的赤脚走向国都长安。
“哥,到了长安,有笼饼吃吗?”薛帆躺在哥哥怀里,怯生生的问道,这个问题,她问过无数遍,笼饼不是馒头,指的是窝窝头,很硬的粗粮,在流民心里已经是奢华的食粮。
“有,有笼饼吃,还有汤饼吃。”薛桨流着泪,紧抱着妹妹,画着大饼,汤饼,指的是面条,那可是无比奢华的美食。
“哥,我们能活着到长安吗?我.....我好饿。”妹妹的声音细细的,已经气若游丝。
“撑着,一定要撑着,哥背你。”薛桨扛起了薛帆,小小的身子已经不堪重负。“到了长安,就能吃饱,吃到饱。”
“哥,我想睡觉。”
“别睡,一睡就醒不过来了,帆,哥会打铁,到了长安啊,哥肯定能找到活计,能挣钱,哥不要钱,哥挣好多好多笼饼,就着汤饼吃,哥....哥养你,别睡,妹.....别睡。”薛桨的眼眶已经干涸了,想哭也哭不出来了。
一个声音响起,惊醒了薛桨。
“前方驿站,有人施粥,大伙儿快去。”一个流民朝天大喊。
薛桨眼中爆射精光,‘粥’‘粥’‘粥’,能活命的粥,他挣扎起身,放好妹妹,几乎是爬着去的,果真看到驿站外排着两条长长队伍,确实在施粥。
施粥的女孩,与自己一般年纪,长的好美,就像天上的仙女,轮到薛桨后,望着粥碗里漂荡着晶莹的谷粒,糟糠极少,忍住一口喝干的冲动,挣扎着端着粥碗回头去找妹妹。
“少年,站住!”背后一个声音,喊住了薛桨。
薛桨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少年郎君,他不知所以,呆立着,把粥碗缩回心口,这不是粥碗,这是命,能活妹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