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里已经将近两个星期了,这突然说要赶回去,心里还觉得空落落的。
就着水塞完一个饼,朝着帐篷走去。
之前物资不够的时候,第一时间赶过来支援的战士们渴了直接在水沟里舀水喝,后来用纱布过滤之后,烧开水喝。
一靠近就瞅见门口蹲着两个小孩,眼睛直溜溜盯着远处,也不说话,安静得有些过分。
林筱彤走近看了两眼,视线从孩子脸上拂过,也没在意,走了进去。
肖雪和徐慧萍在忙着给人配药,送来的伤患越来越多了。
“他的腿压得太狠了,这里的环境没办法给他做手术,还是赶紧送去京市吧。”
低矮的帐篷靠里面的一个床位上躺着一个男同志,腿伤严重,上了药裹了纱布,疼得发出呻吟声。
男人在石板下面压了好几天,天刚亮的时候被解放军战士们从下面挖出来。
这人是厂里车间工人,凌晨的时候正在值班,没想到地动了,被困在下面出不来。
一个女同志垂着头坐在床边,握着男人的大手,身子微微颤抖。
“来了,直升机来了,快,用担架送上去。”
话音刚落,在外面蹲着的两个男孩跌跌撞撞跑了进来,挤到女同志旁边。
“妈妈,直升机来了,爸爸的腿有救了。”
个头稍大的哥哥话里的激动都快掩饰不住了。
几个战士进来了,直接用被子抬着男人出去了。
床边的女同志三下五除二擦干眼泪,也跟着出去了。
亲眼看着直升机把男人接走,女同志拉着两个孩子的手头昂着,眼睛不眨地凝视着直升机越来越小,带着生的希望远去。
一趟直升机载着尽可能多的病患,家属都没有争抢着要跟去。
“妈妈,别担心,爸爸一定会好起来的。”
“一定会的,我们就在家里等着爸爸。”
这时候林筱彤才想起来眼前的一家子就是她之前在火车车厢有过一面之缘的母子三人。
没有打扰抱在一起安慰打气的三人,继续清理着纱布。
清理完堆积的纱布之后,拿着相机在篷子周围走动。
有人看着已成断墙残垣的家久久无言,有人顶着烈日埋头做事,有人穿梭于人群之间……
在这片土地上活跃的不止是大人,还有小孩,他们不哭不闹,不添乱,接力帮忙运送挖出来的碎石块。
脸上黑扑扑的,没有得体的衣服,一双眼睛却明亮又炽热。
压根不需要构图,镜头放置在那里就是一张真实而又充满生命力的照片。
任务完成之后去大车上放好相机,看见小蔡经理扶着腰撑着腿龇牙咧嘴地在给自己挑脚底板的水泡。
小蔡经理来这之后肚子上的肉硬生生磨没了,整个人比来之前小了一号。
“小林啊,你这忙好了?”
瞅见人来了,还咧着嘴问了一句。
“是啊,小蔡经理,真是没想到啊,您这身板儿也这么能坚持。”
“哎,这才哪到哪啊,我以前可是在部队里当过兵的。”
“行了,别吹牛了,你那当的是文艺兵!”
吕师傅一走进就听到这胖子又在忽悠人了,面无表情地戳穿了。
“吕虹,你这总是拆我台啊?咋的啦,文艺兵我也是上过前线的。”
小蔡经理昂着头,胸脯拍得邦邦响。
林筱彤觉得这人鼻孔里都快冒火了。
“就上去扔了颗手榴弹也算啊。”
吕师傅露出精壮的胳膊,伸手扬了扬,她可是实打实在前线拿着枪干掉鬼子的。
“那咋不算,我不是还刚好扔到一个小鬼子的裤裆上吗?我扔得那叫一个准啊。”
过来喝水的司机师傅凑巧听到这话,觉得下面凉飕飕的,默默夹了夹腿,离小蔡经理远了点。
惹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