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程老大回来的时候，苏三妹拉着他就进了屋子，匆忙之下都没注意到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咋的啦？瞧你这慌了神的样子。”

程老大虽说是入赘的，但是他会做人，哄得苏三妹生的儿子都跟他姓了。

“你还跟我嬉皮笑脸的，那件事情都出岔子了！”

“程双那事钱不都到手了吗？咱儿子办的事，你还能不放心。

那户人家可不是一般人，稍稍跺一跺脚都够咱喝半壶了。

就凭我那瘸腿快归西的弟弟和程双那个丫头片子，是绝对板不赢人家的。”

程老大这话就有些刻薄了，他自小就不喜欢程海这个会念书的弟弟。

凭什么弟弟成了读书人，娶了老师的女儿，还在城里有了份体面的工作，也安了家。

而他就只能一辈子在地里刨食，这公平吗？

苏三妹心里还是有点发虚：“可是和范家那门婚事，也不能一直瞒着老二家？”

“程双那丫头自私得很，还妄想去读大学，真是翅膀硬了。

老二这身体眼瞅着估计撑不住年尾了，赶紧把人嫁过去。

那两间屋子咱俩当大伯大伯母的帮衬这点，也是说的过去的。”

程老大绝口不提心里的羡慕，要不是他儿子因为身体原因体检过不了，这上大学的机会也不会白白便宜了别人。

不过想到口袋里多出来的六百块钱，也是值当的。

这钱他寻思着找找门路给老大换个邮局做办公室的工作，体面又舒服。

到时候老程家在村里又要起来了，想想就挺美。

“还是你想得周到，行，那就这么办！

我得想想找个时间去和程双那丫头说三蹦子的事情…”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传来“哐当”一声。

连忙推开门一看，撒了一地的汤汤水水，不远处外回跑的人影。

两人瞪大了眼，心想：坏事了！

程双打死也没想到，她只是来送东西就听到了这么大的秘密。

原来她真的是考上大学了，只不过录取通知书被人给卖了。

罪魁祸首竟然还是她爸的亲哥哥，自己的亲大伯。

为了瞒她辈子，两口子还在盘算着要把她给嫁出去。

她就说最近有时候感觉有人在暗处打量她，原来是来看货。

真是讽刺。

当初她爸住院的时候，朝大伯母借了五块钱，后来出院回家的时候就立马还回去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回来的，跌倒了又从地上爬起来，膝盖和手腕都磨破流血了，脸上也蹭到了泥。

“闺女，你这咋了？出什么事了？你和爸说，别一人憋在心里。”

程海在里屋看到了，挣扎着坐起来，脸上一脸担心。

程双唰的一下眼泪就下来了，跪趴在父亲的床头，放声大哭。

等情绪平稳之后再慢慢说着自己刚才在大伯屋前听到的话。

“这个畜生！他还是人吗？”

程海听完血气直接往头上涌，握着女儿的手缓了缓，好半晌才开口：

“闺女，爸陪你去学校把事情说清楚，你的大学生名额怎么能让别人顶去了？”

“爸，你别担心，我明天就坐公交去城里。”

从家去城里的公交一天就一趟，今天是赶不上了，只能明天一早去。

程双心里想到自己先去报公安，接着去学校问了清楚，再不然就去报社登报。

“闺女，你放心去做，这点钱你拿着。”

程海从床头掏出来一沓皱巴巴的零钱，塞到程双手心。

他虽然是卧病在床，之前身体还行的时候，还动笔写一些文章投给报社，也攒了几十块钱。

“爸，我晓得的，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程双眼泪又盈满了眼眶，鼻子发酸，点点头。

她还要好好上大学，以后赚大钱给爸爸治病。

住在山沟里，时不时去后山挖点草药，攒多了拿去城里也能换点钱。

学费自己能挣，再说了她听隔壁的樱桃姐说，上大学国家还给发钱。

两人有一间小房子就够了，她就是爸爸的拐杖。

……

第二天一早，天光乍亮，程双起来把家里收拾好，轻手轻脚地带着户口本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