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音见到永清的时候已经是五日后了。
原本李承晔想将她早些带出宫与永清相见,但是宫里出了事情,她最近一直忙着,不得空闲。
自从除夕宫宴之后,皇帝便对张修仪上了心,没过几日便宿在了张修仪处,所以张修仪成了后宫第一个的承宠的嫔御。
但是这位新宠却似乎运气并不那么好,就在承宠第二日,却离奇病倒了。
先是身上起了疹子,召了太医来看,说是过敏,开了几副药吃下去,非但不起作用,反而更严重了,最后疹子直接演变成了脓疮,人也高烧不退。
圣人看过两回之后,因着前朝事忙,便不再去了,张修仪身边的侍女没有法子,只好求到了太后跟前。
宜音过去的时候,只见她躺在榻上,浑身已经肿的不成样子了,看治的太医还只说是过敏,大约是吃坏了东西。这位太医宜音认识,姓邢,以前姑母昭元皇后在时,他是侍奉承恩殿的,与府上很有些交情。
宜音什么也没说,扶着晚心的手往出走了几步,快到殿门口时,却又顿住了脚,“晚心,将其他人都打发出去,太医留下!”
“是,娘娘。”
“再去承恩殿请皇后过来,若是她忙着,就告诉她,吾就在这里等着她。”
晚心领命离开后,宜音便在厅上的胡床上坐下了。
邢太医跪倒在地上默不作声。
宜音凝神望着自己手上新涂的蔻丹,莹润的红色,刚涂好的时候不觉着什么,这会子细细看来,竟有些刺目。她愣了会儿,徐徐开口:“邢太医,你何时供职太医院来着?”
邢太医垂首答话:“回太后娘娘,是宣宗二十五年。”
宜音抬指,一下一下敲着扶手,轻微的声响在安静的室内听来却有一种莫名的压迫。
“宣宗二十五年,夏,昭元皇后遇刺落水,龙裔受损。”宜音面无表情地一字一字陈述着往事,随后细眉微挑,提高了声音:“当时侍奉在皇后身边的太医正是阁下吧。”
“太后娘娘,臣……”邢太医叩首,却终究再未说出什么。
宜音说:“受制于人的确艰难,但是良心尽泯,邢太医夜夜可能安枕无忧?”
她缓缓站起身,踱到他面前。
邢太医一动也不敢动,视线落在她的一角裙摆上,洒金织绣的海棠纹缠枝繁复,竟如尖刺一般,仿佛扼在了他的咽喉处,让人一句话也说不出。
只听她声音冷泠,“往事故人入梦之时,太医是如何宽慰自己的?设计皇后落水的人是杨忠,你只是听命行事?还是,杨忠许诺给你的功名利禄蒙蔽了你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