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张二人听到太后坦言她是王府女眷，“这里没有太后”之类的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一时都哑了声。尤其是张洛，此时更是有如芒刺在背一般，心中斟酌着话语，欲要请罪，又无从请起，惶惶然与沈玹一同落了座。

太后又详问了沈玹几句关于大婚的事情，沈玹一一回答了，随后她才笑问张洛：“方才我问的问题，张大人想好怎么回答了吗？或者张大人还是不屑同我开口？”

张洛羞恼不已，涨红了脸。

“张大人成家了没有？”太后浑不在意，甚至语气有些调侃的意思，“这般固执可不招小娘子青睐。”

张洛回：“臣……惭愧，尚未成婚。”

“张大人年纪也不小了，我还是方才的话，此事你也没从自身找找原因？”

李承晔执盏，面上的笑意彻底不加掩饰了。沈玹偷偷打量了半晌，只见他视线一直落在屏风的影子上，就再未收回过。

他蓦然想起李承晔刚回长安时，京中人人都在传，李承晔回京一定是要找杨家，找太后报当年陷害之仇的，但是迟迟没有动静，后来李承晔从圣人那里得了摄政之权，京中又都是等着看好戏的姿态，但李承晔再一次让他们失望了。如今看他这情形，分明是爱惨了，哪里还有报仇的样子。

朝中言官还曾一度弹劾，说摄政夜宿内宫，对太后不敬。

这般，不敬？

沈玹几乎忍不住笑，垂首将一盏放凉了的紫笋茶两三口，饮尽了。

这厢，张洛却显然无暇注意到这些，面对太后的调侃，他却轻松不起来，开口道：“臣愚钝。”

“张大人在案子上慧眼如炬，目达耳通，若说愚钝，我可不认同。”宜音淡声道：“只是大人在这‘自省’二字上，做的实在有限。”

她直白地指出他的问题所在，这倒令张洛意想不到，只听她又徐徐说：“我前面提出的那两个案子，若是大人能耐着性子自我反省一番，放下心中对女子的成见，亲自去教坊司走上一遭，我相信以大人的眼力，定会有不同的发现。”

太后此言不差。无论是户部尚书遇刺案，还是内监供出的永平侯谋逆案，如今或多或少都将杨永禄牵扯其中，但是张洛却固执地在自己的思维圈子里打着转。

他并不认为教坊司的伶人能给出什么切实有用的口供，遂只让属下跑了一趟，应了个景，便直接作罢了。所以现在手头的线索几乎挨个查了个遍，但是仍旧一点头绪都没有，反而越来越杂乱无章。

张洛略一沉吟，说：“臣恭聆娘娘教诲，只是臣仍有不解。”

“哦，张大人有何不解？说来便是。”

“娘娘，殿下，还请恕臣直言，”张洛道：“这几件案子表面上看着毫不相干，但是背地里都与杨三郎有牵扯，臣今日也是为此来求见殿下的，臣想请殿下准许臣去杨三郎的外宅亲自搜查。”

“不可。”

李承晔断然拒绝了他。

张洛却并不放弃，“殿下，眼下诸多线索表明杨三郎很有可能就是行刺户部尚书的背后主使，若是……”

“张大人，”宜音轻叩了下几案，“既然证据确凿，为何不直接提审杨永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