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清的月份渐渐大了,身子也变得笨重,宜音每每看着都悬心不已,就连平常外出散步,都怕她身边跟着的人不上心,恨不得能自己抽出空子来时时看着。
永清被她弄得哭笑不得,“音姊姊,我这已经六个月了,太医说胎像稳的,实在不必这般小心。再说还有薛霁呢,他也很用心的。”
回到长安后,薛霁又将以前的画馆开了起来,如今太平盛世,长安城中文人墨客爱好风雅,谁家中还没有几幅珍藏字画呢,再加上薛霁以前本就在宫廷供职,很有些名声,如今画馆的生意也做的红火。
宜音还是放心不下,“可是为了不引人瞩目,薛先生并不能一直在你身边陪着,只是三五日才能借着指点画作过府看你一趟。我虽然不懂,但是陈嬷嬷她们有过生养的人都说夫人怀娠很是凶险,都是在鬼门关上打转儿的事情,我心里没底,看着你这身形就怕得很。”
原本王府还有柳含烟,她是个细心的,对永清照顾的也很周到,宜音很放心她。但是很不巧,柳含烟这几日就要动身往江南去了,说是家中亲人牌位久无人祭拜,以前是她身陷泥沼不得而去,如今也算是自由身,所以想去祭拜一番,也好让逝去的亲人在底下安心。
她是在宜音跟前提的,宜音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又派听云跟着她,好一路上照应她的安全。
柳含烟身世凄苦,又曾流落烟花之地,曾经是看着别人的脸色讨生活的,所以养成了习惯,在这些小事上尤其敏感。当宜音随口答应了她的请求之后,她却又不安起来,委婉地提醒宜音:“我如今在王府住着,回江南祭祖虽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宜叨扰王爷,但是那位女将军是王爷身边的人,六娘还是同王爷讲一声才好。”
听云那丫头好面子,平素在柳含烟她们跟前吹嘘自己如何能耐,哄着王府后宅的人都叫她女将军。
宜音听罢就乐了,但柳含烟却是一脸认真的模样,含愁的双眸更怯了,细长的远山眉也皱了起来,“六娘,阿娘在同你认真说话呢。”
她是觉得如今宜音虽然与李承晔两相情好,但毕竟这是摄政王府,听云也是摄政王手底下的人,宜音这般自己作了主张,若是王爷心里不乐意,只怕会让他们两人之间起龃龉。
宜音歪靠在她身上,搂着她的腰身,懒懒地说:“我也在认真听阿姊说话呢,我都记住了,一会儿我就去书房向摄政王请示去,让他同意女将军跟着阿姊去江南。”
她将“请示”和“女将军”两个词压的极为重,让人一听就是在故意说笑。
柳含烟无奈地摇摇头,“你这个性子啊。”
她们姊妹没有相认之前,柳含烟虽然没有见过宜音案牍之间运筹帷幄的样子,但偶尔与王爷商议起朝中事务的时候,她的眼神凌厉的让人不敢直视。如今姊妹之间相处到了一段日子,她就仿佛变了个人一样,又娇憨又随意,正是不谙世事的闺阁女儿的姿态。
柳含烟疼她,拿这个妹妹毫无办法,姊妹两人就这般一坐一躺,倚在窗前榻上说着话。
支摘窗洞开着,宜音将才那句刻意压重了的“女将军”被无聊蹲在屋顶上望夜空的听云,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瞬间来了精神,两脚勾着檐柱,倒吊下来,“女将军在此!娘娘有何吩咐?”
宜音随手从案上抓起一块糕点朝她掷了过去,“堵上你的嘴看星星去。”
“星星哪有美人好看?”听云笑的有些猥琐,束在发顶长发垂下来,晃呀晃的,“小娘子要不要本将军陪你共赏良辰?”
宜音搂着柳含烟直笑,半晌无问她:“你家朝风郎君给王爷办差还没回来?怎么没人管管你?”
听云一脸不屑,晃的幅度更大了些,“管天管地,谁也管不了本将军玩笑嬉戏。来嘛,娘娘,我拉你上来,屋顶上的星星可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