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清被宜音的一番话说得更加不安了,不由地拽了拽她的衣袖,又不敢开口阻止。
宜音提到的那位开国伯家的嫡长女闺名梅雪,但她原先并不叫这个,是为了薛霁才改的名字。
说起这个还有个故事。
那时候长安盛传一句:“雪霁寒梅姣,郎君千金笑。”说的就是梅雪与薛霁之间的风流逸事。
当年开国伯家的梅雪小娘子对薛霁一见钟情。那时候薛家还没有没落至此,薛霁虽然是薛家旁支,但也算得上世家子弟。而这开国伯梅家是宣宗朝因军功新封的爵位,正是新贵当红,按理说这两家结亲,薛家还是高攀,但是不知怎么的在梅家小娘子扬言此生非薛霁不嫁这话在长安城传的沸沸扬扬的时候,薛家却迟迟没有要上门提亲的意思。
开国伯家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实在娇养的厉害。梅小娘子这个在家中从来没有受过委屈的主儿,为了心仪的男子,什么也顾不得了,先是用了些不太光彩的手段,逼得自己母亲主动去薛家提说,见薛家长辈没个准话,不成之后,又自隔三差五地堵在薛家府宅,说是非要面对面问薛霁个明白。
这事情沸沸扬扬闹了一阵子,后来薛家卷入党争,薛霁离开了宫廷画馆。
开国伯审时度势,终于在家族前途与女儿姻缘之间做出了权衡,也不再纵着梅雪小娘子了。梅小娘子在长安的闺名实在不成个样子,听说在议亲屡屡失败之后,最后草草嫁给了远在永州的一位武将。
这事情永清从小长在后宫并不清楚,但是宜音却是知道的。她不能说薛霁有什么错处,但是风流名声在外,她总归有些不放心,所以便在薛霁面上半玩笑半调侃地说出来,其中也是存了些试探的意思。
她问罢之后视线便直直落在薛霁身上,等着他的回答。
只见面前的男子神色如常,闻言稍稍顿了下,才拱手说:“过往虚名皆如云烟,其中又牵扯着一位女子的名声,虽然薛某自忖当年并未做错,但到底还是让她闺名受损,薛某至今心怀有愧。之后家中又为薛某定下了一门亲事,后来因家中变故,也未能成。”
他说到此处,微微皱了下眉,沉静的神色中略有几分凄凉,“草民鄙薄之躯亵渎公主,让公主在外漂泊受尽苦楚,后来又与她私定了终身……实在是薛某之过,虽万死不能恕……”
“先生!”永清骤然唤了一声,打断了他,声音中隐约带着些哭腔,拉扯着宜音说:“音姊姊,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你要怪就怪我,是我想和他在一起的。”
忆起往事,永清又是慌乱又是难堪,她没有告诉宜音的是,薛霁拿着徐娘娘的书信为她奔波,又亲自上门去找了虞阳侯夫人,而她那时候已经不想嫁给别人了,她只想待在他的身边。
但是薛霁面对她的试探,却一直无动于衷,后来她便在一次酒醉之后与他有了夫妻之实。她了解薛霁,即便那次并非在他清醒的时候,或许也并非他情愿,但是他绝对会负责到底。
宜音面对这样慌乱无措的永清,莫名心中有了些异样,但看她情绪激动,便不好再说什么,温声道:“永清,我没有怪你,我也没有怪薛先生,你别紧张,我只是问一问。”
“他对我很好,姊姊,”永清似是哀求一般,“真的很好。”
宜音点了点头,勉强笑道:“在永清眼中,姊姊难道是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不成,就吓成这样子?”
永清闻言,神色舒缓下来,亦有些不好意思,压低了些声音附在宜音耳侧说:“他这般性子,又不善言辞,姊姊别为难他了。你当年与九哥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没有为难过九哥呀。”
“你呀,”宜音抬指戳了下她的额头,嗔道:“你不是说姊姊才是你心中最重要的人吗?这么快就护着别人了?”
“他才不是别人……”
永清颇为不服地辩驳了一句,在看到宜音的眼神后,又紧忙心虚地停住了话头,小心翼翼讨好说:“姊姊最好了。”
许是因为情绪上的波动,宜音进殿后没坐一会儿,永清突然嚷着腹痛,陈嬷嬷紧忙命人传太医和接生稳婆来。
宜音慌得不行,永清由女使扶着艰难往内殿去,她便也跟了上去,到门口时被陈嬷嬷给拦住了:“娘娘在外安坐吧,公主才刚发作,估计还等好一阵子呢。”